“我不信。”黎青鸾下意识道。
“信不信由你。”谢霁淡淡一笑,“他的尸首在葬魂坟上。”
葬魂坟,听得这个名字,黎青鸾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喉咙火辣辣的,辣得她眼睛有些酸涩。
葬魂坟是她当初请命建的,为不知姓名、不明家世的人所建。
可是,贺岁安又怎么会在那儿呢?
“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瞧一瞧?”他在邀请她。
黎青鸾咬了咬牙,咽下了喉咙火辣辣的感觉,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她总归要去亲眼瞧一瞧,万一那不是他呢?
日光渐渐隐去,取之而代的是稍显冷凉的月光覆盖,有人在月光中策马而行。
黎青鸾驾着玉狮赶往葬魂坟,马蹄声沉重地敲击着人的心扉。
“就是这儿。”黎青鸾一拉缰绳,就听到谢霁的声音。
黎青鸾顺着他指出的方向看去,盔甲凛凛的冷光乍现,但其上却早已遍布痕迹,血迹斑斑,看得人心惊不已。
她下马,走到那具尸体面前,只见熟悉的面容却是苍白至极,唇已干裂,尸斑已经隐隐约约要在他的皮肤上破土而出。
黎青鸾狠狠咬住了唇,一股子血腥气漫入口中,她却恍然不觉,只颤抖着手去摸那人苍白一色的面容。
小安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她触碰到了他,一刹那间只觉掌下的肌肤极冷,像是触碰到了山峰之上终年不化的冰凌,冷得人直打哆嗦。
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死呢!说好的,他要做她的肱骨之臣,她要做他的贤明之君,两人一生相持,将南齐扶成盛大王朝。
她的目光向下看,他腰间那枚玉佩是她赐给他的,他还留着。
黎青鸾满心酸涩,可愣是忍着不掉一滴眼泪,她不能哭,她要帮他报仇!她要杀掉他的仇人,让她万劫不复!
小安子,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待我夺回一切,我要封你做南齐第一大将,风风光光迎你回朝。
“有人。”一直默不作声的谢霁眼神一凛,手下功夫亦是快得很,一把提起黎青鸾的领子隐入黑暗之中。
只听得散碎的脚步声逐步逼近,抬眼一瞧,乌压压的人群犹如大军压境,浩浩荡荡而来。
“岁安!我的岁安呢!”妇人哭泣的声音在葬魂坟上骤然响起,顷刻间悲凉漫上心头,让人直感觉这深夜好冷、好冷。
那妇人极为美貌,即便看得出年岁不小,可那一身气质在模糊的月光之下亦是在灼灼生辉。
她一脸憔悴模样,鬓边白发在黑夜中发亮。
看着那白了一半的头发,黎青鸾浑身一震。她记得,镇国公夫人柳筝即使年过四十,但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却是挑不出一根白发来,引得中京贵妇人皆是生妒。
可如今她的头发却是已半白。
“我儿啊!”柳筝扑到了尸体身上,眼泪簌簌往下流,“岁安!你醒醒!醒醒!我是娘亲啊!”
镇国公立在一旁低眉,眼眶中也有泪光闪烁。
镇国公府的仆从早已跪下,无论真心假意,都在无声落泪。
黎青鸾咬紧牙,逼自己看着这一幕,记住现在所有的恨意。
“请您节哀。”温和有礼的声音游离在哭声之外,显得分外冷静。
循着声音看去,那抹凝脂色衣袍在阴森的葬魂坟显得格外扎眼。
闻言,柳筝站起了身,她脸上还挂着泪,若是在过去,一向要强的她定然不会随意把脆弱示雨人前,特别是贺子行面前。
据说贺子行是镇国公外室所生的庶子,但柳筝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当初镇国公说的唯柳筝一人的海誓山盟可是整个京城作证,但他却食言了。柳筝当着所有人的面,赶贺子行出府。可就在贺子行被赶出府后,却又被被人误认成前来净身的人,贺子行便被净身,成了阉人。
这么巧的事,众人自然不相信,因而众人都认为,这贺子行的事是柳筝所为。
贺子行就那般昏昏沉沉进了宫,任人宰割,受尽欺负,被一时好心的黎青鸾所救,带在身边。
可最后,她还是被他狠狠摆了一道!
看着这一幕,黎青鸾不自觉抓紧了手边的东西。
谢霁则是侧目,不明意味的目光落在黎青鸾的侧脸上。
柳筝狠狠甩了贺子行一巴掌,她的手掌都打得通红,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可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柳筝悲声道。
“我养不熟?”贺子行雪白的脸一片红,“您养我了吗?您把我赶出府,给我下套净身,让我在皇宫之中受尽屈辱!难不成,我还得千恩万谢地感激你?”
“我是把你赶出府了,可净身的事情同我毫无关系!”柳筝恨恨道,“自你进宫之后被陛下搭救,是岁安求着先皇把你留在身边!你这不算恩将仇报算什么?”
贺子行扯出一抹笑:“我才不要他的施舍,若不是陛下就我,哪里有今日的我?”
“是啊,陛下不救你,哪里有今日的你!可你对救你的人仍是恩将仇报!不是吗!”柳筝声嘶力竭,“定然是你联合四公主杀了我儿!害了陛下!”
啪!巴掌声再度响起。
柳筝愣在了原地,贺子行竟然打了她!
镇国公上前立刻护住柳筝:“混账!你在什么?”
“你会护着她,怎么当初不知道护着我和我娘?”贺子行向来温和的脸此刻凉薄如冰。
镇国公哑然。
“我为什么打你?”贺子行转过头来对柳筝扯出笑,“你以下犯上,污蔑四公主,我为何不能打你?”
“还有……”贺子行微笑着,“镇国公府只有贺岁安一子,公主殿下说了,让我入贺家族谱,待你亡故之后,继承你的爵位。”
镇国公和柳筝被他的话震惊得齐齐一颤。
看到他们的神情,贺子行眼底似有快意:“这是如今执政的四公主的口谕。”
凉风飒飒而过,吹得人浑身冰冷。
“你也太猖狂了。”平平的声音穿过冷风只冲贺子行而来。
贺子行霍然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