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流庭?他怎么会来学堂?按他的说法,他是由楚家请来的,不应该同普通的学子一起学习吧?
“承祥公主说得甚为有理。”卫流庭微笑道,“能者居之。”
冯秀成本来以为承祥公主听了他贬低的话,一定会仗着身在高位而处置他,谁知人家不但没处置,还坦坦荡荡地解释一番。一番话中,没有欺瞒,没有讨巧,仅仅是把她眼中的公平和事实剖开来讲,当真是心胸宽广。
因而冯秀成发白的脸色微微恢复了血色,哆嗦的身体也挺直了,他也仅仅是个有着书生意气的普通人,愤懑不公,却也惧怕权势,可承祥公主一番不捧高踩低的话倒是戳中了他的心坎。
他当即躬身拱手:“殿下,我心气小,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黎青鸾虚虚扶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挑起得恰到好处:“无妨,以后同窗之间还请指教。”
看着客气的两人,卫流庭一拍手:“皆大欢喜啊皆大欢喜。”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了众人正前方,大大方方道:“顺带一提,我是你们的夫子。”
他的话音刚落,楚登达就赶到了,恰巧听到了他这句话,满目皆是阴霾。
众人疑惑,这卫公子不是学子吗?怎么到头来成夫子了?自然,疑惑之中不免夹杂了愤怒。毕竟方才对黎青鸾的敌意是因为她免了几场比试进入了擎苍书院,可这会个对卫流庭的敌意可就不同了。
毕竟卫流庭明明同他们所有人一样,是为学子,参加了比试就是来求学,可最后摇身一变便成了教书的夫子,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因此气氛瞬间古怪起来,而这种古怪是由愤怒夹杂着疑惑堆砌而成。
黎青鸾瞥了一眼拉着一张脸的楚登达,显然卫流庭和楚家并没有商量,直接来了学堂,引起了公愤。楚登达估计本想来制止卫流庭,谁料卫流庭竟然率先来了学堂。
“这是怎么回事?还请楚公子给我等解释一下。”问出口的却是林壮。
林壮其人,看着憨厚老实,像个大老粗,实则粗中有细,一言一行皆是经过衡量的。就比如当下,黎青鸾明显看到了他眼底压抑的愤怒,可他的语气仍旧是十分平和。
楚登达咬牙看了一眼卫流庭,卫流庭面带微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对于他所造成的场面漠不关心。
他瞅见楚登达的眼神瞥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请楚公子解释一下。“
楚登达气得火冒三丈,可还是耐着性子道:“卫夫子参与比试只不过是因为想要对擎苍书院进行了解,他本可以不参加比试直接进入擎苍书院当夫子,故而希望诸位能安下心来,不必在这等琐事之上费心思。”
“琐事?”林壮声音冷了下来,“我等前来擎苍书院,是为擎苍书院中传授的真才实学,若是教授学识的夫子仅仅是个世家子弟,我等又有何理由费进九牛二虎之力进这擎苍书院呢?”
楚登达哑然。本来卫流庭为夫子的事情要等七日后商量好对策再宣布,谁料这卫流庭竟如此乱来!
黎青鸾则是打量了一眼林壮,这人脾性明明温和,可提起世家子弟为何感觉带着些许不平的意味?同他的温和格格不入。
“既如此,那便这么解决。”楚登达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若是有人对卫公子为夫子这件事不满,那便退学吧。”
这话一出,黎青鸾脑子里就悬起了一个硕大的问号,楚登达是想把在场之人得罪完吗?
想想也是。在如今的楚家心中,世家子弟的分量几乎是重中之重,他们宁可舍弃几个普通学子,也不能放弃这一个身世显赫的世家子。
不过,这卫流庭是怎么回事?他既是被楚家请来的,就说明卫家和楚家有意合作,可卫流庭这态度怎么没有一点要合作的意思?
学堂的气氛因着楚登达的一句话立刻压抑起来,众学子的脸色齐齐阴沉起来。
楚登达自然看到了众学子脸上的不服,他自认为十分有理道:“擎苍书院自百年以来就出人才无数,说明擎苍书院的做法一直以来都是站在学子的立场来考虑,所以诸位放心,既然擎苍书院选择了卫公子担任你们的夫子,那就说明卫公子一定是有足够学识的。”
显然是先前的威胁出了成效,众学子一言不发。林壮也垂下了头,似是对这个结果也毫无异议。
楚登达以为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做法起了功效,心中窃喜,他清咳两声:“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语罢,他转身就离开了,把整个烂摊子交给了卫流庭。
众学子不知吃了多少苦才通过比试进了擎苍书院,楚登达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让他们退学,所以学子们只能噤声,沉默地坐回位置。
黎青鸾见状,挑眉:“看来,卫公子被讨厌了。”
“这都是小事,只要公主殿下不讨厌我,那便是无人讨厌我。”卫流庭神色轻松,没有被低沉的气氛影响分毫。
“那真是抱歉了。”黎青鸾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我与我的同窗们统一战线。”
她转身的瞬间自是没有发觉,卫流庭眼神之中划过了意味不明的神色。
整整一天,学堂的氛围都在低沉之中度过。
月色爬升,低声交谈的声音在寂静的月色之中格外清晰。
“今日学堂上怎么样?”楚江问。
楚登达很是得意:“回父亲,那帮杂碎对卫流庭当夫子很是不满,我三言两语就压下去了!”
“哦?”楚江蹙眉,他本就对卫流庭参与比试之事持怀疑态度,因为这会大大影响学子的心境,可奈何需要笼络卫家,便只能默许。本来打算商议之后再让卫流庭出面担任夫子,可谁料卫流庭不按常理出牌,竟是又私自行动!
现如今这楚登达又说他三言两语就压下了此事,更是令楚江不安。
毕竟他还是知道这个平庸的儿子有几斤几两重的,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压下去了?
楚登达信誓旦旦,把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自然隐去了他威胁学子的话,因而在楚江听来,这楚登达当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引得众学子对楚家的安排心悦诚服。
楚江微微放下了心,转而看着窗外的月色道:“你三姐如何了?”
“那个叛徒!”楚登达冷哼一声,“按您的吩咐,囚禁在院子里就让她自生自灭吧。要我说,您就不该将她保下来!她又冷心冷肺地不领情!”
楚江叹了一口气:“全我们父女一场罢了。”
“您就是太心软了。”楚登达亦是叹息。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撞击声。
楚江皱眉,反应很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