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刚刚回到擎苍书院,楚江就怒不可遏地扇了楚愿宁一巴掌。
楚愿宁捂着被扇的脸扑通跪在了楚江跟前。
“你当真狼心狗肺!连你亲弟弟也敢指认!你可知这对楚家可是如同灭顶般的灾祸!”楚江喝道。
楚愿宁跪得笔直,也缓缓放下了捂着脸的手,看向楚江:“父亲,我不悔。”
“你还不悔?”眼看着楚江又要扇上一巴掌。
一旁看不下去的楚文心正要上前阻挡,可楚愿宁却在此刻出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声音从未如此坚定,竟是镇住了要扇巴掌的楚江。
“您自小教导我们,要以民为重,可是为什么?您却肆意放纵弟弟敛财,每一张银票不知道是用多少百姓的血肉给堆出来的!女儿身在其位,谋其政,无论如何,就是不悔。”她跪的利落,说的坦然。
“好一个身在其位,谋其政!”楚江冷笑,“楚愿宁,告诉我,你在什么位置了?你不过就是个维系那些后院妇人的一根带子!连个朝堂的边也摸不上,如何身在其位?你这只不过是想要踩着登达上位罢了!”
楚愿宁从未想过,以最大恶意揣测自己的竟是自己的亲人,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楚江:“父亲!”
楚文心挡在了楚愿宁身前,毫不畏惧地直视楚江:“父亲,您可以说楚家任何人踩着楚登达上位,唯独楚愿宁说不得!”
“她天资聪颖又心性良善,若是想要踩着废物一样的楚登达上位何须等到现在!她又何须游走于女眷之间,浪费了一身才华!你又哪里来的脸面说她?”楚文心厉声道,还没等到铁青着一张脸的楚江回应,楚文心本来略带怒色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她笑了:“若是说踩着楚登达上位的应该是我吧。”
闻言,楚江和楚愿宁都齐齐看向楚文心。
楚文心微笑着道:“陷害承祥公主一事若是论起来,是父亲命令我做的,同楚登达毫无干系。可若是不把这事栽赃到他身上,我又如何重见天日?”
“逆女!”楚江从牙缝挤出两个字。
楚文心却是缓慢摇摇头:“不对啊,父亲。这不是您默许的吗?楚登达无可救的希望,即便我栽赃到他身上,他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罪名,可若是能把我摘出来,楚家不就又多了一个我吗?所以算下来,您不就损失了楚登达一个人吗?”
一袭话听下来,却教楚愿宁的心彻底冷掉,原来在父亲的眼中,子女是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吗?
“真是精彩啊。”有人鼓着掌走了进来。
三人转头,只见黎青鸾正笑吟吟瞧着楚家人。
“承祥公主?”楚愿宁拧眉。
“楚小姐。”黎青鸾颔首示礼。
楚江早就不想做表面功夫了,他连行礼都没有行,就阴着一张脸直截了当问:“殿下将楚家搅得家破人亡,还想来做什么?”
“楚家主,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啊。”黎青鸾笑容并没有因为楚江的话而减少分毫,反而更为浓:“楚家还没有家破人亡吧?这不还有您和礼部那位楚大人吗?”
楚江闻言抬眸,对上那人带笑的眸色,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他轻嗤,此次不过是巧合,有何惧之?
“今日我来,是要楚大人兑现自己的承诺。”黎青鸾不再兜圈子。
“承诺?”
当时楚登达同她赌命,输了她,又被楚文心用一个条件换下来的楚登达的命,她要的就是那个条件。
“楚家主不会要反悔吧?”黎青鸾挑眉。
“我楚家一诺千金。”楚江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这个条件。
“我要让一人进擎苍书院。”黎青鸾一字一句道。
让人进擎苍书院?
楚文心闻言愣了一瞬,可她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楚愿宁则是蹙眉,这种先例从未有过,区区一个条件就能将人带进擎苍书院?
楚江正在思索之际,有人出声:“父亲,不可答应。”
几人齐齐看去,正是楚凛,他脸色如同冻了三尺的冰一样,教人看一眼就冷到了骨子里。
“公主殿下真是好手段。”楚凛冷嗤一声,“把楚登达那个废物拉下了马,难不成下一步就是楚家的其他人?”
“怎么可能?”黎青鸾微笑以对,“你也说了,废物才会被拉下马,你是废物吗?楚大人定然不是废物,又怎么会被人轻轻松松拉下马呢?”
楚凛冷冷道:“巧言令色。”
黎青鸾耸耸肩,不以为然道:“楚大人不让楚家主兑现承诺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怕我把楚家给毁了?”
“凭你?”楚凛不屑道,“怎么可能毁掉楚家。”
听到楚凛的话,楚文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既然如此,为何不兑现楚家许给我的承诺?”黎青鸾的问话步步深入,却又不至于让人觉察。
楚江永远站在楚家的立场上,只要能维护楚家的地位和名声,无论做什么他都在所不惜。因而他一定会兑现黎青鸾的承诺。
楚江很快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既然公主殿下要让此人进擎苍书院,可擎苍书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若是损坏了擎苍书院的名声,我们楚家岂不是得不偿失。可若是承祥公主坚持要让此人进擎苍书院,那便必须经过擎苍书院的文试,如何?”
文试?黎青鸾讽刺的目光在楚凛身上一掠而过,随即轻松道:“好,一言为定。”
达到了目的,黎青鸾没有再停留的必要,她同一旁站着悄无声息的楚文心目光交错了一瞬,很快有移开。
这下,屋内仅剩下楚家人了。
楚凛的目光如刀割一般落到了楚愿宁身上:“楚愿宁,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楚登达再怎么废物,再怎么敛财,他也是楚家人!你身为楚家人不为楚家着想,反而与那些素未谋面的贱民为伍!成何体统!”
“贱民?”楚文心几乎要笑出声,她率先反驳,“楚凛,你很高贵吗?你去问问当今圣上,他怕是都不敢当众说一句百姓是贱民吧?”
楚文心的话有些大逆不道,可楚凛的注意力却不在此,而在于楚文心对他说话毫无尊敬的态度,他微怒,当即就想出手甩楚文心一个巴掌,可楚文心却是生生挡住他的手腕。
即便被他的力气冲的后退了两步,可楚文心仍是笔直地站着,看着楚凛的是不屑的目光。
楚凛被她的目光激怒,当即怒喝:“来人!”
楚愿宁面容已经毫无血色。
楚江在此刻却是出言制止:“凛儿。”
楚凛这才闭上了嘴,可阴沉的目光还是在楚文心的身上,楚文心却是丝毫不在意,笑容依旧灿烂。
“父亲。”楚凛有些不甘心地喊了一声。
楚江却是严肃道:“还有十日,你们知晓是什么日子吗?”
十日?这话一出,几人皆是陷入了沉思。
“父亲是说七月一日擎苍日?”楚凛最先开口问道。
擎苍日是当初北元皇帝在擎苍书院成立之初定下的,每逢此时,皇帝都须得亲自前往擎苍书院验收学子们的学习成果,寓意为以天子之气滋养擎苍书院,以使擎苍书院环境更为清幽,而学子以此仰望天子之气,使得学子更加忠君。
“届时皇上会亲自驾临擎苍书院,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可我们却没有歇息的空隙了,必须抓紧为擎苍日做准备。登达牺牲是他自作孽,我们切不可因他而失了君心!所以我们务必要准备好此次擎苍日的练习。”楚江道。
“是!”三人齐齐道。
可垂下了眼帘,三人的眼中却不似过去那般纯粹,而是各有算计。
待出了屋,楚愿宁叫住了楚文心:“你真的把自己的罪名栽赃给四弟了?”
“是啊。”楚文心落落大方地承认,不过这个罪名也不算我栽赃的,明明是父亲指使我去做的,可他凭什么高高在上纤尘不染?”
楚愿宁咬着唇,不说话。
“姐姐,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身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楚文心冷冷丢下一句话,便再也不看她,抬步离去,仅剩楚愿宁一人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