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眨眼而过,夜幕降临。
黎青鸾和春花已经赶到了盛京城外。
可是看着那精神抖擞的守卫,春花突然一把抓住了黎青鸾的手臂。
黎青鸾回首:“怎么了?”
“陛下。”春花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诚挚,“不如属下去,您寻个落脚点一等。”
黎青鸾道:“为何?”
“六殿下失踪一事,若是她自己逃婚还好,可若是有心人想借此引出您的话,您的身份不就暴露了?”春花有些担心。
黎青鸾摇摇头:“倘若真是后者,那就说明我的身份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了。无关之人就算怀疑我的身份也不会怀疑到黎青鸾头上来,可幕后之人真将沈露安与黎青鸾联系起来,那只有一种可能。”
“与黎绿腰接头之人?”春花不自觉接道。
“正是。”黎青鸾道,“既然如此,不如正面迎上,即便我们的身份暴露,那人的身份也不会捂得那么严实了。”
“属下明白了。”春花垂首。
“和亲队伍如今落脚在何处?”她问。
春花看向盛京城外:“在距离此地不远处有行宫,和亲队伍停留在那儿。”
即便是皇帝出行时临时落脚的行宫,在建筑上仍是华丽堂皇。
和亲的队伍停留在行宫,此次护卫和亲的主力是两人,明暗各有一人。
明面上是李肃,暗地里却是阿平。阿平的职责虽是护卫和亲队伍,但他的秘密任务却是杀掉沈露安。
夜晚的行宫极为安静,除去守夜的护卫,其余人皆是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只除去在屋内对峙的两人。
“你是谁?”戴着面具的阿平对眼前持剑的人有些疑惑。
“沈沧澜。”沈沧澜手持剑,剑锋被透过窗户照进的月色映得凌厉。
“你不是。”阿平只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与众不同,他十分笃定道。
“沈沧澜”微微一笑:“你倒还是那般敏锐,可惜你的敏锐也没能救得了大名鼎鼎的贺家军。”
“你在说什么?”阿平脑袋空空,对他的话十分不解,“你说得贺家军同我有关系吗?”
“沈沧澜”温和道:“无妨,你虽是记不起来一切。但等到了黄泉之下,同那群没用的废物团聚,你就会记得了——”说着,他手中长剑直指阿平。
虽是没了记忆,但阿平的武功却是刻在了骨子里,他轻而易举便躲开了他的剑。
他不禁问:“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沈沧澜蹙眉一想,随即绽开笑颜,“当然是因为你要害她啊。”
害她?阿平一边迅速躲过沈沧澜的攻势一边想,他要杀的人只有沈露安,这么说来,眼前这人口中的“她”就是沈露安?可他不是沈沧澜,却知晓他要杀沈露安。
再瞥见沈沧澜嘴角与那人如出一辙的弧度,他眯起眼睛,定在原地,徒手挡住了锋利的剑锋。
“原来是你。”阿平凝视着他的脸。
“是我又如何?”沈沧澜压着刀柄。
“你背叛了她。”他冷静道。
“她本就不是我的主子,何来背叛?”沈沧澜挑眉,“你在意她?”
“不,那与我无关,我只想找回我的记忆。”阿平道。
“找回记忆?”沈沧澜唇边笑意更浓,他狠狠一甩剑,逼得阿平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若是你死了,恢复记忆就恢复记忆吧。”沈沧澜耸肩,“可若是你活着……”他唇边的笑容更为诡异,“恢复记忆之后你会生不如死。”
“既然结局同死字脱不开关系,那何不选择活?”阿平面具下的眼睛神色茫然,眼神却是坚定炽热,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看着这样的阿平,沈沧澜咬紧牙,他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样子!每每看到他这副模样,他都觉得自己卑微下贱!他却是高高在上!凭什么?就因着出身吗?
他像是疯魔一般,手中的剑凌厉地挥舞,精准地刺向阿平。
可就在此时,叩门声传来,随之传来清晰女声:“请问有人在吗?”
声音特地放轻了,似是怕打扰到里头的人。
是她的声音。
沈沧澜疯魔的模样顷刻间消失,取之而代的事温柔的笑意。
阿平眼睁睁看着他变脸,眼中闪过诧异,外面之人是谁?让他能有这般变化。
“是不是没人?”春花有些疑惑,她甜美的脸上虽是疑惑,但脚却毫不犹豫地踹了出去。
就在她即将要踹上门的那一刻,门开了。
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渐渐显现出来,冰冷的面具遮住脸,整个人看起来忧郁而冷淡,但透过面具之下那双眼睛,总给人一种少年蓬勃的气息,与他所表现的冷淡几乎是水火不容,但又巧妙地融合在他身上,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吸引着人情不自禁地去探究。
阿平站在门前浅浅的月光之下,看着笔直挺拔的女子,有些恍惚,而就在恍惚间记忆中模糊的身影与眼前这道身影重合。
剧烈的头疼袭来,他蹲了下身去,捂住了头。
那是谁?究竟是谁?
“他不会有事吧?我也没踢到他啊?”春花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靴子。
黎青鸾上前,微微俯下身:“抱歉,你没事吧?”
阿平骤然抬头,对上了眼前这人的眼睛,可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这人的相貌,更为剧烈的头疼袭来,那双眼睛在记忆中模糊的身影上竟是开始清晰了。
“贺岁安,岁岁平安,真是个好寓意。”
“这是我打碎的!您不要骂他。”
“小安子,谢谢你。”
“小安子,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贺岁安……”
“岁安……”
“小安子……”
贺岁安是谁?是他吗?到底谁在他的记忆中?
如潮水的记忆一瞬间强势地涌入他的记忆之中,使得他头疼欲裂,可随着记忆一幕幕闪过,那个名字却是越来越清晰。
终于,巨大的疼痛使得他晕了过去,可在晕过去之前,他却无声吐出了那三个字:“黎青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