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钰王府已是陷入了死寂之中。
钰王坐在未点灯的书房,久久不动。
他是众人敬仰的钰王,是百姓拥护的钰王,是在众皇子之中亦是出挑的钰王,更是深得父皇喜爱的钰王。
可这些名头和造势又有什么用呢?一开始,手中武安侯府和秦家两张明明能握得紧紧的,可如今呢?他手中竟无一可用之人!
钰王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此时,外头传来管家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武安侯府的沈小姐来信。”
“沈露雪?”钰王的声音不耐且阴沉。
“是。”管家道。
“烧了。”钰王冷冷道。
管家一愣,不过也不太惊讶,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局,转身就要去烧掉。
一名小厮脚步匆匆走到了书房跟前,他低声汇报:“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入宫。”
“皇后?”钰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怎么把她给忘了。
最后一张牌,看似微不足道,却足以逆风翻盘。
“准备一下,入宫。”钰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即便所有地方都陷入黑暗寂静之中,皇宫也不会,皇宫永远会留一盏灯,永远会有来去匆匆的宫人,更有巡逻的禁卫军。
钰王看着端坐的皇后,并没有戴着沉甸甸的凤冠,一头青丝仅用一支簪子挽起,身上也卸下了沉重的凤袍,着一袭轻便的衣裳。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钰王跪下。
即便是被划给皇后,成了皇后膝下的孩子,他也不会开口叫眼前的人一声母后,因为——不配。
对,仅仅是不配而已。
皇后娇艳的面容在夜中更为漂亮,她垂眸时眼睫落下的剪影如同蝶翼,轻轻一扇,勾人心魄。也怪不得天仪帝自从立了这个皇后,便日日进中宫,连平日里格外受宠的妃嫔都鲜少去瞧,独宠皇后一人。
“平身。”她的声音威严而沉稳。
钰王唇边几不可察地挑起一点笑意,皇宫之中,果真养人呐。
皇后瞥了身边的宫女一眼,宫女会意,带着一众侍候的宫人出了殿门,还贴心地关好殿门。
一时间,殿内仅剩下皇后和钰王两人。
钰王抬眸看着高位上的女人,挑眉:“怎么?不过见得少了些,就不认得了?”
皇后没有反驳,她走下高台,衣摆拂过台阶,直至走到了钰王跟前,她半弯下身行礼:“孙筠见过钰王殿下。”
“看来还记得。”钰王看着眼前之人的举动,很是满意,“起来吧,坐。”
“谢殿下。”孙筠坐在了钰王斜对面,低一阶的位置。
钰王的目光突然停留到了孙筠的脸上,唇边的笑意不减分毫:“看来,你这张脸是有些用处的,听说父皇一进后宫便直奔中宫而去,连素日受宠的妃嫔都抵不过你啊。”
孙筠垂眸:“流言夸张了。不过民女可以保证,只要皇上来中宫,您给我的药都日日让他服下了。”
“他现在如何?”
“内里怕是已然虚了。”孙筠低声道,“太医那边也已经打点好了。”
“真是聪明。”钰王赞叹道。
“殿下谬赞了。”孙筠很是谦虚,“民女请殿下入宫便是为了此事,皇上身体已然虚弱,不知何时动手?”
闻言,钰王猛然掀起眼皮去瞧她,却只见得孙筠清清淡淡的脸色。
“肆意揣测,你可知该当何罪?”
孙筠却对他的恐吓视若无睹:“您这般做,不就是为了获得那个位置吗?如今,时机到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入殿内,犹如勾引,勾得人心痒痒,恨不得立刻照她的话一头扎进去。
钰王看着冷静的孙筠,眯起眼睛:“你觉得该如何做?”
孙筠同他对视:“我知道兵符放在哪儿。”
钰王听着孙筠的话,心中却升腾起警惕。孙筠是他从青楼楚馆里领出来的,看中的自然是她的样貌,随即便使了手段让那间青楼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他给她了一个假身份7让她顺顺当当地登上皇后之位。
本只想让她吹吹枕头风,以及让她给父皇吃些东西,身体虚弱趁早让位算了。
可如今看来,这个计划仍是有风险。即便他在一众皇子之中极为出色,可万一他没有被封为储君该怎么办?棋差一招便是永败下风。
可孙筠现下说得话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但回报大,风险也大。
钰王陷入了沉思之中。
孙筠却在此时填了一把火:“若是得手,您便是无上帝王,所有人皆俯首称臣。”
钰王闻言,似笑非笑:“你并不像如此大胆之人。”
“若是说毫无目的,那自是骗人的。”孙筠目光炯炯地看着钰王,“只盼有朝一日您登上高位,给民女一席之地便好。”
钰王看着眼前满是野心的女子,心中被触动了一瞬。一个困在深宫之内的女子尚且有此野心,他又有何理由退缩?
“他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
“只要您一声令下,随时都能进入修养。”孙筠低垂眉眼。
“兵符给我,我调兵需五日。”钰王道。
“民女遵命。”孙筠道,“明日我便差人给您递兵符。”
钰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放心,一旦得手,一切都是本王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会有。”
“那民女就提前恭贺殿下了。”孙筠亦是站起身,冲着钰王躬身。
直至钰王踏出了殿内,孙筠才直起身,腰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再次走上了高位。
外头的宫女见钰王离开,立刻走上前来:”娘娘。”
“明早下了朝,去去给皇上送个雪梨汤润润嗓子,告诉她,本宫想他了。”说起情话来,孙筠丝毫没有脸红的感觉,就如同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
宫女听了她的话却是红了脸颊,默默应声:“是。”
孙筠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一下又一下。
鱼儿已经上钩,只待钓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