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后,我才知道那天心底被触动的是什么——我怀孕了!
又是一年桂香时节,停了避子汤的我终于让胤禛等到了高兴的消息。八>一中≥文≥w≤w≤w<.≤这个孩子并不在我的预料之中,起先因着月信素来不准还未察觉,到了第二个月仍旧没有月信的消息,才让太医过来瞧看,没想到得到的消息就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胤禛听到这个消息后着实高兴了良久,不仅嘱咐院里的人好生伺候,又让苏培盛精挑细选了一个可靠的夏嬷嬷过来看顾。因着之前有过绿萝的事,苏培盛对这次挑选来伺候的人也不敢马虎,亲自从内务府里领了人回来不说,又将这嬷嬷的家世背景摸了个门清,确定是没问题的,才敢让她过来。
夏嬷嬷的年岁其实也不过四十岁出头,看面相就觉得分外讨喜亲近。见面说了几句话,便觉得是个知进退懂礼数且性格颇为圆滑的人。
身边多了个性格圆滑的人不是坏事,只要可靠就好。毕竟我性子太硬,院子里的人这些年相处下来也多少沾染了些我的习气,如今来了个可以提点着些的老宫人,我也觉得安心不少。
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让我有些触不及防,我搜索着记忆中与这个孩子有关的种种,却现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个孩子来到过这个世上。这让我的心情顿时变得异常沉重与惶恐。
初为人母,只要想到肚子里正孕育着的小生命,心里就会格外甜蜜,可是当得知这个孩子或许没办法平安降世时,便是一种揪心的疼痛,而这种痛楚与压抑却没办法与任何说道。
进入第三个月时,害喜的症状开始变得频繁和严重起来,以至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有时几乎连半点荤腥都不能闻到。太医说这是因为我体内寒气重导致胎像不稳所致,只能以汤药保着,又特别提醒说以我当下这种情形半点寒凉之物都沾不得,否则怕有小产之虞。
进了十月,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常常会出神呆。众人只当我是因着怀孕容易犯困,唯独小顺子私下问说“格格可是在担心什么?”
我不想引来不必要的恐慌,只能摇摇头说:“只是在想这个孩子怀得凶险,不知道能不能平安诞下……”
“会的”小顺子接过话,宽慰道:“格格莫要多想,如今有汤药保着,又有太医隔三差五过来顾看,咱们院里的吃食又都是自己备下的,断然不会有什么差池,格格只要安心养胎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有些事时常是人算不如天算。
十月初,康熙命胤禟前往翁牛特送和硕愠恪公主的丧事。原本这件事胤禛和胤祥求请前往,却被驳回,反而派了胤禟过去。这让胤禛和胤祥两人的情绪都极其失落。
胤禛因为心情不好,埋公务很少来内院。而我偏巧就在这个时候小产了。
那天屋外下着瓢泼大雨,潮湿的空气里带着清冷。原本没什么胃口,但想着独自里的孩子,还是硬逼着自己吃了些东西。
可是过了没多久,突然觉得小腹内一阵绞痛,这种疼痛如同剜心割肉般直钻心底。虽然身上因为疼痛已经麻木,双腿间带着温热的殷红血迹侵染了衣衫,脑中残存的一丝清醒告诉我——这个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我的情形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乱了手脚,小顺子二话不说去找了太医过来,然后往前院禀告胤禛。
当胤禛过来时,太医已经在给我施针保胎。不出预料,孩子最终还是没了,众人面对的是胤禛疾风骤雨般的质询。
“奴才之前给耿格格诊脉时间胎像已然稳妥,怎么会突然小产,可是误用了什么寒凉之物?”太医躬身站在胤禛面前,面对紧皱眉头的胤禛颤颤巍巍地说道。
“格格一直很注意饮食,并未用过寒凉之物,只是腹痛前刚少食过晚膳,难不成是晚膳里混进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可是饭食都是院子里做的,格外小心的紧,并没有什么特别之物……”紫菀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喃喃言道
胤禛瞥了眼小顺子,小顺子会意地将刚撤下去没多久尚未倒掉的饭食拿了过来给太医查验。
太医问紫菀我吃了哪些菜,将我吃过的那些菜仔细闻过看过尝过,然后又将所有菜全部尝了一遍,最后面色凝重地说:“这些菜里全部加了马齿苋。”
“马齿苋!?”太医话音刚落,屋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落在满脸震惊的钱氏身上。
“不是我,我没有……”钱氏面无血色地想要反驳,但显然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
“把她给我关起来”胤禛猛然一拍桌子,指着钱氏厉声喝道。
“不要……”此时的我早已经从虚弱中醒来,隔着屏风听着众人的谈话,当太医提到马齿苋时,我的心里也是一阵凉,有那么一瞬也对钱氏生了怀疑。可是最终在胤禛喊人将钱氏拿下时,我还是出声阻止。
“你醒了?”胤禛听到我的声音,疾步近到床前拉着我的手,脸色阴沉,眸中带着伤感。
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反过来宽慰道:“我没事,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观音菩萨了,菩萨说这个孩子是她座下的散财童子,因为一时贪玩误下了凡尘,现在幸而还未入轮回,未结因果,所以就招了回去,等以后会另外赐给我们一个健康活泼的子嗣,让我不要难过。所以你也别怪罪他们了,就当是为咱们以后的孩子纳福,好吗?”
“可是你对钱氏那么好,她却背地里在菜里下马齿苋,这等背信弃义居心险恶之人留她何用!”胤禛听了我的话,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些许,但随即是咬牙怒斥。
我看了眼站在床边哭得脸色苍白身子抖得入筛糠般的钱氏,稳了一下心神,复起笑言,将她唤了过来,拉起她的手,看着胤禛说:“她不会害我的,我信她。”
胤禛听我说完这话,寒着脸,敛眸沉默下来。钱氏先是瞪大双眼脸上露出百感交集地神色,随即扑到我怀中哭着说:“姐姐,我没有害你,真的,我以后再也不吃马齿苋了,对不起……”
我拍了拍钱氏的背,宽慰说:“傻丫头,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真的相信你。这事和马齿苋没关系……”
说到这里,我顿了声,抬头看向胤禛,淡然沉静地笑着说:“这件事一定不是她做的,你不要怪她,至于是谁,我不想多追究,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这次是我大意了,绝不会再有下次。”
“我们的孩子没了,太医说是已经成型的男胎,你竟然想就这么算了?”胤禛的脸色从诧异到震惊然后转向质疑。
“不是算了,只是现在雍王府不适合生出事端。”我看着胤禛的眼睛,眸中流露出的是清冷如水的寒凉。
胤禛的眸色一沉,他懂我话里的意思。一废太子后,太子的声望已然受损,渐露颓势,加上太子精神上好像出现了些问题,整日行为疯癫,康熙也为此痛惜不已,只是眼下还认为太子是因为魇咒之事被鬼附身,想要设法挽回。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样的太子已经很明显不再适合作为储君人选,二次被废只是时间问题。
内院出事会让皇上觉得胤禛治家不力,这个时候胤禛和整个雍王府的人都必须以大局为重。为了胤禛,为了我对未来的全盘的计划,所以这一次我忍了。
这个孩子原本就已经有留不住的心理准备,尽管伤痛,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相反,刚刚那个观音菩萨托梦的宽慰之言,也是我为了以后所做的筹谋与铺垫。胤禛是个信佛的人,这些话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让他有所重视。
尽管我让胤禛暂时不去追究此事,但却并没有打算放过那个害死我孩子的人。有时候对恨不需要用多么激烈的情绪表达,只要记在心底。将它打磨成锋利的刀刃,等仇人出现的那天让对方万劫不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