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可要小心，千万不要招惹了陆堂主！”
几个来接应的打手生怕一步行差踏错，落得和那尸首一样的下场，小心翼翼的护送着黎烨回到十里馆，一路上，黎烨若是有什么问题，他们几个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十里馆，取红妆十里之意，是灯红酒绿的销金窟。“诸位想必也知道，今日是我十里馆的大日子，每年今日，所有姑娘同台献艺，各位侠士们凭喜好给她们些赏银，瓜果点心也好，首饰玩意也罢。”
“待所有人都表演完了，我们会清点姑娘们得到的赏银，总数最高的那个，便是今年的花魁了。”
秦昭昭在后堂，听着窈娘的话，心中倒是暗暗哂笑了起来。这十里馆选花魁的手段，还当真是简单粗暴得很。和她一道的，还有几个刚刚被买进来的姑娘，年岁约莫比她小些，脸上的表情怯怯的，显然是有些心慌。“今日献艺，若是没得到什么打赏，只怕是会被窈娘姐姐随便寻个人便卖了吧？”
“若当真只是被卖了一夜春宵倒是还好，最怕的便是窈娘姐姐认为我等是无用之人，直接将我们关到柴房中去！”
“那又怎么了？我倒觉得是好事！若不是因为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谁又会来十里馆这种地方！我本来就不想接客，若是将我发落到柴房中当个粗使丫鬟，我倒是觉得正好！”
“哪有那种好事？你难道没听窈娘姐姐说么？这十里馆中最不缺的便是下人，就算是想当丫鬟，也得八面玲珑才行！”
“是啊是啊，我听别的姐妹说，那些没被看上的，会被当成废物，直接拖到后院的柴房打死！”
“怎么可能！就算这十里馆是个三不管的地界，也总还是得遵守王法吧？动不动就将人打杀了，官差大人难道就不追究么？”
“追究什么呀，听说这十里馆背后有个权势滔天之人撑着，别说是官差了，就连知府大人，都得礼让三分！”
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换着自己听到的那些真真假假的情报，秦昭昭听着她们议论纷纷，又见到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紧张忐忑的样子，心中倒是并没有什么波澜。这世上，只要是她真心诚意的想做，便从来不会有什么做不成之事。几个头牌姑娘表演了些弹琵琶，唱曲儿，作画之类的技艺，虽然水准实在一般，但是胜在身形娇媚，衣裳又穿得轻薄，影影绰绰，欲盖弥彰，倒是也赢得了不少彩头。“昭娘，到你了。”
窈娘环视全场，见到陆灼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生怕这尊大佛等得不耐烦了，闹将起来，将整个十里馆都砸了，急忙让秦昭昭上场。“各位爷，这位就是我们十里馆新来的姑娘中天资最为出众的一个，昭娘，这孩子面皮薄，须得熟络起来，才能热情似火，还请各位爷怜悯。”
秦昭昭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江湖人士大多不喜欢这种欲擒故纵，故作清高的调调，看秦昭昭的眼神中也带着些轻蔑。窈娘见状，忙不迭的打了个圆场。倒是也多亏了她才思敏捷，故意将秦昭昭的性子说得十分反差，本已经觉得有些无聊的看客们倒是也瞬间来了些精神。“熟络起来才热情似火？怎么个熟络法？是同床共枕的那种么？”
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眼中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故意反问窈娘。其他宾客听他这话说得下流，也全都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秦昭昭，跟着哄笑起来。秦昭昭紧紧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决定了要登台献艺，靠成为头牌重新得到京中显贵注意的那天，她便已经猜到，在十里馆这样的风月场所，就算她能拼尽全力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躯，也还是难免要受些言语上的侮辱。只是，毕竟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骤然听到这种粗鄙之语，秦昭昭还是难免又羞又愤，红潮更是从耳朵一路蔓延到了颈子。那虬髯壮汉见到秦昭昭这般羞恼的神色，更是来了兴致。“小娘子的面皮这样薄，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这小娘子，爷今天要定了！”
一边说着，虬髯壮汉一边从怀中掏出两枚银锭，朝着秦昭昭吹了个口哨，便要丢到台上。黎烨神情一暗，眼中杀气骤现。台上那人，当真是昭昭。从他认出了秦昭昭的那一刻开始，心中其实便已经有了个计划。只是，如今见到他尽心守护的女子，竟然受到这般折辱，他还是心疼了。黎烨握紧了拳头，有一瞬间想要冲上去，径直将秦昭昭从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带走，什么国仇家恨，全都丢在脑后算了。良久，他终于勉强按下胸中的一阵怒火，定定的看着秦昭昭。“她不是你要得起的人。”
黎烨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听到他说了些什么。那虬髯壮汉也是在江湖上拽得二五八万的主，没想到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下了面子，涨红了一张猪肝色的大脸，梗着脖子扬声问道：“是什么人竟敢扫了爷的兴？”
只听见“当当”两声响，两枚金叶子在半空中击落了他的那两枚银锭子，整整齐齐地插在了秦昭昭脚边的台上银锭被重重地打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在场的江湖中人们见状，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金叶子本就是纤薄之物，能用此物将银锭子击碎，可见出手之人的功力，已经到了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地步。有人认出了那金叶子上的标记，惊呼了一声。“江南霹雳堂！是堂主陆灼！”
一时之间，众皆哗然。秦昭昭倒是从未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下意识的朝着众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到一个棱角分明的少年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陆堂主向来不是只喜欢剥人面皮么？怎么对女人也有了兴趣？不如还是让给我吧，这样千娇百媚的小美人，若是也被陆堂主折磨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啊。”
虬髯壮汉不以为然，嬉皮笑脸地对上了陆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