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起初只觉得陆灼这人看起来性情暴虐,只怕实在是个不好相与的,如今经过了这沐星的事情之后,倒是隐隐对他有些改观了起来。她刚刚将自己打扮好,便听见隔壁的房间中竟然再次传来了吵闹之声。“这楼里竟然遭了贼!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连我红鸾的东西都敢动!”
“红鸾姐姐,别着急,那玉镯不是刚刚还在姐姐手上吗?想必是刚刚和昭娘争执的时候,被她拿去了吧!”
秦昭昭蹙起了自己的眉头。这红鸾,还当真是阴魂不散。“昭娘,快开门!”
“姑娘,我去打发了她们!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
沐星见她神色不悦,主动请缨。秦昭昭拦住了她的动作。“无妨,沐星,就让她们进来。”
“昭娘,刚刚弄坏了你的披帛。我也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你可有看到我的镯子?”
“那镯子是虎威镖局陈总镖头送我的信物,若是弄丢了,按照他老人家的那暴躁性子,只怕是咱们整个十里馆都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昭娘,你若是见到了我那镯子,就快些还给我吧,我日后定会陪你些名贵首饰,当做今日的赔罪。”
秦昭昭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拿了你的那什么镯子?”
“红鸾,莫说是我没拿,就算是我拿了,你我之间已经这般势同水火,我也一定会让那镯子和披帛同样的下场。”
红鸾见她的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狠辣,原本心中那趾高气昂的气焰不知怎么,白白的矮了几分。“昭娘,若是你说你并不曾见过我的镯子,我自然也是信你的,只是,为大局着想,你还是让我们搜一搜吧。我相信,就算是窈娘姐姐,也会同意我这般作为的。”
沐星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污蔑,气得涨红了一张脸,见到几个人拉拉扯扯的朝秦昭昭伸出手来,立刻拦在了她的面前。“想动我家姑娘,除非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红鸾并没将她这一个小丫头放在心上,冷笑了一声。“你刚刚也曾经和我发生了不少争执,难保你不是那个趁机偷了东西的人,好,既然如此,我便先从你身上开始搜起!”
她们几个的这一番争执实在是动静不小,就连一旁房中的客人也听到了声音,探出头来。“红鸾,你这是在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进来陪着爷?吵吵闹闹的,实在是让人心烦!”
红鸾听到这人的声音,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紧张,忙不迭的应道:“总镖头,红鸾这就来了,刚刚不过是在和新来的妹妹打招呼罢了。”
她房中的人,正是虎威镖局的总镖头,陈猛。“你们这十里馆倒是多年不曾有过什么赏灯货色了。能让你红鸾高看一眼,纡尊降贵的打招呼的,想必并非凡品。”
陈猛推开房门,站在了秦昭昭的面前,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她。红鸾见他眼神中明显一闪而过了一丝惊艳,只觉得自己心中更是愤愤不平了起来。“说出来实在怕总镖头怪罪,可是您既然已经见到了,那红鸾也实在是不好隐瞒什么,只能据实已报了。”
“总镖头,您送我的镯子,可能遗失在了这位妹妹的身上,红鸾和她争辩,便是想让她将镯子还给我。”
“若是妹妹当真要些首饰的话,我明日便挑选些好的送你,只是,这镯子毕竟是我与总镖头的定情之物,实在是不能赠你,昭娘,还请你完璧归赵吧。莫要闹得大家难堪。”
陈猛听红鸾这样说,脸上倒是露出了个厌恶的神情。“白白净净的一个姑娘家,怎么竟然做出这种手脚不干净之事?若是偷了东西,就快些交出来,若是你执意不肯,那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他见秦昭昭迟迟没有什么动作,心中已经不耐烦了起来,伸出手来便要去扯她的衣袖。“总镖头,这是诬陷,我家姑娘从来都没见过什么镯子!是红鸾监守自盗!”
沐星眼疾手快的拉住陈猛,却被他反手拍了一章,嘴角顿时涌出了一丝血迹,神情萎顿的倒在一旁。“昭娘是吧?你这丫鬟口口声声说你不曾偷盗,好啊,若是你当真想要自证清白的话,就赶快动手将身上的衣衫脱了,当真没有镯子的话,本镖头便信了你!”
陈猛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秦昭昭。秦昭昭冷笑了一声,从头上拔下了一枚发簪,目光凛然的看着面前的众人。“都说虎威镖局的陈总镖头,虽然为人凶悍,但却是最重情重义的血性男儿,今日得见,原来也不过如此。”
“只是因为听了奸人的两句挑唆,便要这般逼迫一个无辜之人,昭娘若是注定要受辱,只得一死。”
“只是今日在场宾客众多,逼死一介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之事若是传扬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会令总镖头名声有损。”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握住了发簪,抵住自己的喉咙。她在赌。赌的便是这陈猛爱惜羽毛,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她出事,只能打个哈哈,将此事应付过去。陈猛迟迟没有动作。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三贞九烈的小娘子,倒是也见过不少。眼前这秦昭昭分明就是在威胁自己,并非是当真存了什么死志。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偏偏奈何不了她!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仿佛是被人紧紧捏住了软肋一般。陈猛心有不甘,秦昭昭的簪子向前抵了几寸,白皙的脖颈间已经隐约渗出了些血迹。见他还在犹豫,秦昭昭的心一横。这一局,她必须胜。如若不然,在这十里馆中,她便成了人尽可欺的软骨头。虽然心中打定了主意,可右手却还是不免有几分颤抖。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朦胧中,她似乎重新回到了前世,秦家满门被诬陷通敌叛国,普天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肯信她。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将这些情绪深深的隐藏起来了。可是,却不想,当她再次面对了被冤枉的场景时,这该死的窒息感,竟然还是瞬间吞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