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给过你生路了,是你不懂得珍惜。”
黎烨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嫣,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秦昭昭心中难免有些不忍。毕竟,秦嫣也是曾经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生妹妹。可是,想到她之前对自己做的种种,她心知肚明,只怕这个妹妹是万万不可能回到什么正途上了。她心灰意冷,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刀下留人!”
就在黎烨的弯刀落下的一瞬间,不远处传来了个急切的声音。秦昭昭大惊失色,急忙拦住了陆灼。“母亲!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秦夫人。她看着陆灼的弯刀只差几寸便要砍在秦嫣的身上,心中不免有些后怕了起来。若是她来晚了一步,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这位公子,我这小女儿不懂事,冲撞了您,我自会将她带回去,好好教育,今日还请您看在我长女的份上,手下留情。”
眼见母亲也主动出面为秦嫣求情,秦昭昭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陆灼杀了秦嫣。她看了一眼陆灼,对方便明白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将弯刀收回了刀鞘中,又对秦夫人点了点头。“昭昭,你母亲想必有要紧的话要和你说,我先去一旁等你。”
等陆灼走远了,秦昭昭才跪在了地上,郑重其事的给秦夫人磕了个头。“母亲,昭儿不孝,让母亲为难了。”
秦夫人老泪纵横,颤抖着一双手,将秦昭昭从地上扶了起来。“昭儿,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你父亲就是那个执拗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只是说话耿直了些,可是却并非是他的本意。”
“你知道的,你始终是他的骄傲。他今日会说出那些话,也只是因为一时之间被气昏了头。”
秦昭昭点了点头:“母亲,您放心吧,我自然不会怪父亲的。”
秦夫人见她这样懂事,心中倒是也有些欣慰了起来。“昭儿,你如今既然已经逃出了相府,便不要回去了,等你父亲的火气消了,我会派人传信给你,在那之前,你便好好散散心吧。”
见秦昭昭沉默良久没有开口,秦夫人又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拿过一个包裹。“你这孩子,走得这样匆忙。你自幼便很少离家,这次才刚刚回来,就又要离开,为娘的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包裹中是你素日喜欢的衣裳和首饰,还有些银票,当做你路上的盘缠,你一个人在外行走,一定要小心。”
“昭儿,不用担心家中,一切有娘呢。你永远是爹娘的掌上明珠。”
秦夫人的这句话,让秦昭昭的眼眶微微湿润了起来。“母亲,您放心吧,昭儿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令相府蒙羞。您和父亲也要保重身体!”
她对秦夫人盈盈下拜,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嫣,犹豫了一下,最终却还是开了口。“母亲,嫣儿的心境已经和少年时大大不同,您和父亲需得用心教导,将她早日引回正道才是,如若不然,我怕相府终有一日会葬送在她的手上。”
秦夫人点了点头,疾言厉色的看着秦嫣。“你还不快些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去!”
送别了秦夫人和秦嫣,秦昭昭定定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黎烨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见她的神情中隐约有些落寞,淡淡开口道:“等南越之事一了,我们便会回来了。”
秦昭昭点了点头,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陆灼。“陆灼,关于秦嫣刚刚说的那些事情……”黎烨知道她是要说什么“未婚先孕”和“小产”之事,却并未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昭昭,我清楚你的为人,自然不会因为你那二妹妹信口雌黄,便开会怀疑你。”
“你大可不必担心什么名誉问题。我们如今已经离开了京城,一路上并无人认识你,你也大可以不必秉承那些千金小姐的行为准则。做你喜欢的事就好。”
秦昭昭看着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心中有一瞬间动容。从小,她受到的教育,便始终都是,身为相府的千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好好想清楚后果。要做正确的事情,至于她是不是喜欢,似乎倒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甚至,时间久了,她的心中竟然也隐隐约约的开始觉得,似乎,只有那些所谓正确的事情,才能真的让自己欢喜起来。重活了这一世,她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步不慎,满盘皆输。如今,陆灼认真的看着她,说出了,只要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她的心中怎么可能不深受触动。黎烨看出了她神情中的不自然,也知道,秦昭昭的性子最是要强,不喜欢被旁人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所以,只是装作并未看到她的动容,漫不经心的将话题岔了过去。“算算时间,咱们也应该动身了,和云衡先生约好在江南碰面,便莫要耽搁了时间,让他等不及了。”
秦昭昭知道他这般生硬的岔开了话题,是在帮自己掩饰失态,心中倒是不免对陆灼更多了两分好感。“江南是你的地盘,只是不知道,我们要怎样回去?”
黎烨定了定神,笑道:“此去江南,最快的方式,便是走水路。”
陆灼从前,便是从漕帮中发迹的,也是借助漕帮的力量,才得以重新回到了霹雳堂,手刃了仇人,于情于理,走水路,都是最方便不过的。秦昭昭不曾走过水路,心中隐约有些紧张,但是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得将信将疑的跟着他上了船。“这不是陆堂主么?陆堂主大驾光临,实在是让我们这艘小破船蓬荜生辉啊。”
船老大认出了陆灼,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这位是?”
他看到了陆灼身边的秦昭昭,有些好奇的开口发问。这船老大是个粗人,又是常年混迹漕帮的,说话率直得很,更何况在船上,女人也不过只是财产的一类罢了,言辞中,对秦昭昭自然也没什么敬重之意。他只当秦昭昭不过是陆灼新近寻到的玩物罢了。黎烨不喜欢旁人用这样随便的眼神打量秦昭昭,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兜头披在了秦昭昭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