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放开我！”
那少年在云衡的手上不停的挣扎，倒是仿佛一只被翻过来的乌龟一般，实在是有些好笑。“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你若是能保证，不会再跑，我便放开你。”
“那你也要保证，我说完之后，就放我走！”
“这是自然。”
秦昭昭看了云衡一眼，轻声道：“师父，不如将这孩子交给我吧。”
云衡点了点头，松开了少年。那孩子拔腿又跑了几步，见到秦昭昭并没有带着云衡追上来，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倒是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他犹豫了片刻，却终于还是黑着一张脸磨磨蹭蹭的走了回来，。“罢了，小爷之前已经答应过你，不会再跑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秦昭昭见他这故作成熟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前些日子不知道是什么人到了江南，二话不说便直接冲到了霹雳堂，为首的那人掏出了个令牌，霹雳堂看了之后，就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但是没想到，那队人马竟然直接大开杀戒，顷刻间，霹雳堂的长老们就全都被砍倒了。”
“大家不敢看热闹，全都躲在了家里，门窗紧闭。”
“等那些人马走了之后，陆灼就带着你回来了，见到你们在码头上又打了一架，大家猜，恐怕是霹雳堂为虎作伥多年，如今终于遭到了报应。”
“我是刚刚看到你出门去了药铺抓药，才想着来看看，陆灼死了没有，那恶贯满盈的家伙若是死了，咱们便放鞭炮，好好的庆祝一番！”
这少年的口齿倒是伶俐。“我认识的陆灼并不是你说的这种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被你们这般仇视？”
秦昭昭想不明白，自十里馆中初见陆灼，这男人虽然话很少，但行事却一身正气，并非是少年口中那种大奸大恶之人。“我骗你做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我今天说了半句假话，便让我天打雷劈而死！”
少年显然是不满秦昭昭这般怀疑他，皱起了眉头。“你若是当真想知道陆灼做了什么，便跟我回家去看看！”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小爷要走了，你若是要来，便快些跟上。”
秦昭昭看了云衡一眼，云衡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点了点头。师徒二人跟在少年的身后，只见到这少年穿过了江南繁华的阡陌纵横，最终停在了个破败的小巷子门口。“娘，我回来了。”
那少年一进门，便扬声叫了起来。“阿飞，你又去什么地方胡闹了！若是你也出了什么事，娘可要如何是好啊！”
从房中蹒跚的走出了个中年妇人，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周围的桌椅，那叫做阿飞的少年忙不迭的跑到了她身边，贴心的搀扶着她。“这位姑娘，这位老爷，不知为何会光临寒舍？”
那妇人微微眯着一双眼睛，努力皱眉分辨着面前的两人。她虽然身上衣裳已经浆洗得看不出本色了，可是口齿谈吐倒是清晰得很。“我们是阿飞的朋友。”
秦昭昭轻声开口道。“既然是贵客光临，寒舍蓬荜生辉，阿飞，还不快些为贵客们倒水！”
阿飞撇了撇嘴，不甘心的白了秦昭昭一眼，但是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取出了三个破碗，倒了三碗水。“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家中拮据，竟连像样的茶也拿不出。”
那妇人的脸上露出了有些窘迫的笑容，不安的绞着自己的衣角。“娘亲，不必和他们这些人客气！他们可不是什么贵客，是那个陆灼一伙的，喝咱们家的水，我都觉得脏了咱们的杯子！”
阿飞瞪了一眼秦昭昭和云衡。“阿飞，不得无理。”
那妇人柔声喝止了自己的儿子，轻声问道：“不知二位贵客有何指教？阿飞还是个孩子，不懂规矩，还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秦昭昭见她虽然做村妇打扮，可是谈吐之中倒是颇为规矩，心中有些好奇。“这位大娘，我们并无什么恶意。瞧着您的模样，似乎是患了眼疾？”
听秦昭昭这样说，阿飞脸上更是不忿。“是啊，若不是因为那陆灼为了给自己邀功，我爹又怎么会被抓走，生死未卜？我娘又怎么会哭瞎了一双眼睛？”
“你大可以出去看看，这巷子里，多的是我家这般的百姓！”
“那陆灼为了保住江南霹雳堂的荣华富贵，攀了高枝，不惜成为朝廷的鹰犬，只知道欺压咱们这些百姓！”
阿飞越说越激动，那妇人忙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让二位见笑了，小孩子的妄言，做不得数的。”
秦昭昭对她有些好感，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大娘您放心，我自然不会和阿飞一般计较。听阿飞说，大娘您是因为日夜以泪洗面才患上了眼疾？”
“您若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大娘您治疗眼疾，就当是为陆灼赔礼了。”
那妇人倒是没想到秦昭昭会这样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丝苦笑。“多谢姑娘的一番好意，只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眼睛起初只是有些酸痛，可是后来看东西却越来越模糊，才不过只是短短一月，视力便退化得只能看出个人影了。”
“只怕，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便会彻底失明了吧。城东的大夫来看过，说我这眼睛是没有复明的可能了，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秦昭昭见她神情凄婉，柔声道：“我知道你思念丈夫，忧心如焚，万念俱灰，只是难道你就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么？”
这妇人被秦昭昭说中了心思，倒是也有些踌躇起来。“既然您已经做好了完全失明的准备，那最坏的结果也便不过如此，何不治疗一下试试看，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秦昭昭循循善诱，那妇人倒是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如此，那就麻烦姑娘了。”
秦昭昭嫣然一笑，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大娘，您不必担心，您的眼疾，不过是因为忧思过重，伤了经脉。待我为您施针后，再吃些药物，很快便能好转，调养些时日，想要重见光明，也并非是毫无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