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心中不忍。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请小姐带上我!”
“小姐,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只求小姐能让我跟在身边做些杂活!”
阿飞突然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笔直的跪在了地上,给秦昭昭磕了个头。他早已看出来,不管是昨天的那个大叔,还是今日跟在秦昭昭身边的陆灼,全都听她的。虽然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可是昨日娘亲便告诉他,这姑娘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今日又亲耳听到,她有门路见到父亲,想必,也是官府中人。若是能跟在秦昭昭的身边,一定能找到机会,查到究竟是什么人杀了爹娘!秦昭昭本就心疼他小小年纪,一日之内连续失去了父母双亲,见他眼神中一片赤诚,倒是更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前世,自己家破人亡之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时,她便也如阿飞一般,恳求漫天神佛,能给自己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今生她既然有能力,庇护这少年,又何尝不可?“阿飞,此地不宜久留,你快些收拾行装,跟我们回去。”
阿飞点了点头,不多时,便拎着个小小的行囊站在了秦昭昭的身边。“便只有这些么?你日后若是随我回了京城,只怕是再想回来取东西便难了。”
秦昭昭提醒道。阿飞眷恋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破屋,昔日父母健之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看了一会儿,才恨恨的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家徒四壁,本也没什么好拿的。”
他从包裹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这香膏,还是爹送给娘的。带上这香膏便够了。”
秦昭昭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香膏上,不由得瞬间脸色大变。“阿飞,你爹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东西?”
这香膏价值不菲,小小一盒便足够阿飞这般的人家半年的嚼裹,他爹绝不可能去买这种东西!“小姐,这香膏有什么问题么?爹说,这香膏是工头发给他们的,若是工作累了的时候,点上一些,便能提神醒脑。爹心疼娘亲在家中辛苦,便偷偷拿回了家来。”
秦昭昭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阿飞,这香膏可能便是找到凶手的关键证物,你可否将它交给我保管?”
阿飞看她神情凝重,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心中不舍,却还是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这香膏,和毒死了齐太傅独子的,还有她在十里馆中见到的,如出一辙。点燃这香膏中的阿芙蓉,的确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甚至可以连续几个昼夜不眠不休。可是,这种精力充沛,却是假象。若是当真让人这般夜以继日的劳作,只怕是要不了几个月,便会将民夫的身体彻底掏空。矿场的工头有意将这些香膏送给民夫们,分明就是为了赶工期,向上面邀功领赏。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开矿之事,是父亲负责的。父亲可知道手下的人竟然做出了这种竭泽而渔,丧尽天良之举?秦昭昭修书一封,传回相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周边几条巷子的百姓们都出来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脸上都有唏嘘的神情,阿飞眼尖,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转身便想溜。“小姐!那个人就是工头!”
阿飞叫了一声,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那逃走的人身上,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那工头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好,拔腿便跑。可他也不过一介布衣,怎么可能从黎烨的手下逃走?跑了没两步便被黎烨抓了回来,死死的按在地上。“堂主饶命啊!小人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眼见这工头还在死鸭子嘴硬,秦昭昭厌恶的转过头去。此处人多眼杂,并不是审问此人的好地方。更何况,要给每个人一份香膏,看这工头身上的衣着打扮,也并非大富大贵,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定然是有人故意将这些东西交给他的。秦昭昭生怕审讯下去,会问出什么令人惊骇的事实来,忙吩咐黎烨:“陆灼,我们将这人带回霹雳堂去。”
黎烨点了点头,轻轻松松的提着此人回到了霹雳堂。云衡正在无聊,见到秦昭昭抓了个人回来,又听说审讯他,倒是来了兴致。“昭儿,审讯犯人这种事,便交给师父我吧,正好,我自囚多年,未曾用毒,如今倒是手痒得很。”
陆煦炀哂笑了一声:“什么手痒得很,你不就是不想看着自己的爱徒手上染血嘛,年纪一把,还这般不坦率,真是越活越回去。”
云衡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秦昭昭闻言,只觉得心中一暖。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云衡这般将她视为己出的师父?她也不和云衡客气,云衡随意的从怀中摸出了几种毒药,并不会之人于死地,却能让人痛不欲生。那工头不过只是个寻常乡野村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还没等云衡将毒用在他身上,便吓得抖如筛糠。“我招!我什么都招!陆堂主,小姐,两位大爷,巷子里死的那些人,真的和小人没关系啊!”
“小人也是听说了那群民夫的妻儿全都死了,心中害怕,才过去打听消息的。小人怕自己也被人灭了口,所以才急着逃走!”
“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昭昭皱起了眉头,追问道:“那是什么人将那些香膏交给你的?”
那工头苦着脸道:“小人也不知道,前些日子,小人得了工钱,便想着去赌坊玩上两把。就是在赌坊遇到那人的。”
“小人从未见过手气那么差的人,那人连着输给小人十几局,输得将外袍都抵押给了小人,他非说要最后一局回本翻盘,这才说起,自己有一箱好货,可以用来做赌注。”
“若是小人赢了,他便将那箱货给小人,价值千金。小人一时鬼迷心窍,便同意了和他赌。”
秦昭昭追问:“你既然知道那香膏价值千金,为什么又要送给民夫们?为何没有拿去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