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烨听秦昭昭这样说,也只得答应了下来。这些民夫,到底是要交到她手上的,如今她分身乏术,自己少不得帮她暂时打理,若是因为秦观山的缘故,让昭昭失去了这些百姓的民心,倒是当真得不偿失。秦昭昭见黎烨当真带着百姓们先行离去,倒是也终于有些放心了下来,定了定神,跟上了秦观山。父女二人回到驿馆,不多时,齐太傅也匆忙赶到,慢悠悠地摇着自己的羽毛扇。“久闻相爷铁面无私,今日得见,果然如此啊。”
秦观山冷冷地看着齐太傅,缓缓开口道:“如今我已经将昭昭带回来了,若是她能证明令郎之事与我相府无关……”没等秦观山说完,齐太傅便点头道:“若是我儿之死当真和秦大小姐没什么关系,我自然也不会一直纠缠不休。”
秦观山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昭昭,这才缓缓开口道:“昭儿,你离家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如今既然齐太傅问起,你便将自己之前调查到的情况全都说出来吧。”
秦昭昭定了定神,答道:“当日其实我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齐公子,是死于香膏中毒。”
“京城之中有种奇特的香膏,每月限量发售,价格奇高无比,只有家世显赫之人才能买到。”
“那香膏之中,被加上了剧毒之物阿芙蓉,寻常姑娘们每日使用,短期内倒是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可是太傅大人想必也清楚,齐公子有品尝女子胭脂的习惯。”
“齐公子将这香膏吃了下去,所以才会阿芙蓉中毒而死。当日我并未将这件事情声张,是因为阿芙蓉毕竟已经消失了上百年,若是贸然说出实情,只怕是会让京城中的百姓们人心惶惶。”
秦昭昭一边说着,一便小心的观察着齐太傅和父亲的神情,见二人只是紧紧的皱着眉头,便定了定神,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如今,这香膏之事愈演愈烈,我不能继续隐瞒下去,只怕是有心怀叵测之人,想要利用这香膏,扰乱我东陆朝堂,我才不得不将一切和盘托出。”
秦昭昭说完这些,从容地抬起头来,看着齐太傅。齐太傅摇了摇手上的羽毛扇,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有些怀疑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口说无凭,我凭什么信你?”
听他这般说,秦昭昭淡淡依一笑。“我如今既然选择了说明一切,那自然便是已经拿到了证据。”
“刚刚那些民夫们被关的地方就是生产这香膏的厂子。有个带着兜帽的男人,负责管理民夫和接收阿芙蓉,只要将那个男人抓过来拷问一番,他一定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招了。”
秦昭昭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气定神闲的味道,齐太傅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来人啊,去刚刚那个香料厂子看个究竟!若是有什么古怪之人,就快些抓过来!”
秦观山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二人身边的亲信领命而去,只是,没过多久,两人便无功而返。“不好了,二位大人,我们到了那厂子之后,现场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焦炭!”
什么?秦昭昭难以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她刚刚离开的时候,明明已经看到,那厂子中的火已经渐渐熄灭了。更何况,她有心将那个兜帽男子当成是证人,所以,特别关照过陆灼,不要伤了那人的性命。“那个兜帽男子呢?”
她下意识的问出了口。来人嗫嚅道:“回大小姐,现场……并没有见到什么兜帽男子……”秦昭昭大惊失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究竟是什么人能捷足先登!难不成,黎烨还安排了其他的人手?“事已至此,秦大小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我看,什么香膏有毒,什么阿芙蓉,什么兜帽男子,其实都只是你编出来的借口吧?”
齐太傅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我还有人证!所有那些民夫都是人证!他们全都亲眼见过了那些香膏,也见过阿芙蓉是怎样被丢入锅中炼制的!”
齐太傅冷冷一笑:“是么?”
“秦昭昭,老夫刚刚已经见识过了你收买人心的招数,那些民夫们不知道是得到了你什么好处,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对你效忠,九死不悔了,自然不管什么话,都会顺着你说的。这种人证,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信度。”
秦昭昭冷眼看着齐太傅,脸上露出了个了然的神情。“看来,齐太傅您是不管我说了什么,也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也一定要抓住我,给令郎报仇了?”
“齐太傅,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这香膏之事,兹事体大,若是真的就这样放任不管,只怕是整个东陆都会陷入一场无边浩劫之中!”
“太傅大人您心系黎民百姓,相信也一定能分清孰轻孰重。”
秦昭昭抬起眼睛,直视着齐太傅,从容不迫地开口道。“够了!秦昭昭,我不过只是看在相爷的面子上,才给了你些好脸色,你倒是大胆,竟然这样顶撞我!秦相爷,您当真教养得好女儿啊!”
齐太傅轻蔑的看着秦观山,拂袖而起:“相爷!令千金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所做之事,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交代!”
“昭儿,齐太傅是两朝元老,你怎么能这般冲撞他!”
秦观山还是不得不出声喝止。眼见父亲面有难色,秦昭昭定了定神。若非情势所迫,她实在是不愿意说出十里馆之事。可如今,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也只能坦陈了。“我还有证人,便是十里馆中的姑娘们。”
“当日,我为了追查香膏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无意间被人所害,阴差阳错,到了十里馆中,竟意外的发现,此间的姑娘们全都有此物。”
“如今十里馆中尚且有香膏的残留,太傅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去一查便知。”
齐太傅听她这样说,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秦相爷一生正直,从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倒是没想到,生了你这么个懂得变通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