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漕运码头,心中难免有些新奇。不少赤着上身的精壮漕帮汉子,正将一箱一箱的货物从船上搬下来,汗流浃背。见到秦昭昭和陆灼,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毕恭毕敬地给二人行了个礼。“谁允许你们停下来的?这批货七日后必须送到京城去,你们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要是耽误了工期的话,上面怪罪下来,别说是你们了,就连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干活!”
“看,看,看,看什么看?港口就算有神仙,也不能帮你们干活!要是还想要这个月的工钱,就快点给我动起来!”
一个颇有些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漕帮的汉子们听到此人的命令,脸上全都露出了有些敬畏的神情,一个个噤若寒蝉的闭上了嘴巴,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忙着将手上的箱子搬到不远处的一艘货船上。秦昭昭看着这般的场景,紧紧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她原本以为,江南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百姓们应当安居乐业才是。更何况,她已经亲手处置了那个横行乡里的知府大人,应该便不会再有什么贪官污吏了才是。可是却没想到,今天自己刚刚到了这个漕运码头上,竟然就见到了这样的场景,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难看了起来。她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只听见了一声皮鞭抽打在人的皮肤上的声音。清脆响亮,很是刺耳。“就说你呢,还看,看什么看!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家里老娘病了,没钱吃药,我才把你放进来的,结果一天天的,就数你搬的箱子最少!现在还在这里东张西望?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没力气,只是懒得干活吧!”
“你这种懒骨头,就得打!”
秦昭昭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到是个容貌颇为清秀的年轻人,背上的那箱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旁边站着个肥头大耳的监工,正咋咋呼呼地挥着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这青年的身上。青年本就衣衫褴褛,两鞭子便被抽得衣不蔽体,全身上下更是新伤旧伤,纵横交错,惨不忍睹。秦昭昭见那年轻人一声不吭,很是硬气,生怕他被打出什么问题来,出声制止道:“住手!”
“呦,谁家的小娘子,这么好的闲情逸致,居然管起了大爷的事儿来?我告诉你,还是趁早少管闲事!在这漕帮,大爷就是天!再废话,小心我连你一起打!”
见他挥起手上的鞭子,便要再次抽打在那年轻人的身上,秦昭昭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鞭梢。“秦大小姐?陆堂主?”
那监工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得有些尴尬了起来。“连我一起打?”
秦昭昭冷冷的反问。那监工顿时汗如雨下,忙不迭的松开了抓着鞭子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大小姐,小人只是说着玩的,大小姐千万不要当真……这些刁民每天只知道混日子,小人也只是看不惯他们这种混吃等死的行为,所以才出手教训一下……”秦昭昭不理会他,上前两步,将那年轻人拉起来,正要询问他的伤势,眼神落在了箱子里那些东西上,动作一滞。那分明便是十里馆的姑娘们用的香膏!这东西怎么还在!她不是已经将行宫中的那些阿芙蓉全都烧了么?秦昭昭本以为,江南便是这香膏的产地,行宫中的阿芙蓉被采摘之后,送到香料厂子,做成香膏,然后才会送到东陆各处。她却万万没想到,原来,江南也不过只是这香膏的一处中转罢了!秦昭昭将香膏捡起来,目光如炬的瞪着那监工。“这些货物是从什么地方送过来的?”
那监工支支吾吾,本还想隐瞒,但是,却被黎烨紧紧的扼住了喉咙,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不少。他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有所隐瞒的话,立刻便会被陆堂主扼死在这里!“大小姐……这……是贡品……是西楚送来的通商的……”秦昭昭对黎烨使了个眼色,黎烨会意,松开了自己的手。那监工惊魂未定的跌坐在地上,劫后余生,摸着自己的脖子,还觉得有些后怕,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看秦大小姐这如临大敌的神情,莫非,这香膏有什么异常?“大小姐,这些货每个月西楚的商会都会送过来,是要送到京城凝香楼的,西楚商会那边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这香料十分贵重,江南之地潮湿,若是打开了盖子,受了潮气,品质便会大打折扣。”
“为了避免香料品质受损,小人从未打开过箱子,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请大小姐明察啊!”
秦昭昭自然也知道,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监工,无意深究,只是挥了挥手。“若是再被我发现你欺负这些漕帮的兄弟们,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工头忙不迭的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