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放心,你是孤最重要的亲人,孤定然不会委屈了你,若是你当真喜欢哪个陆灼,孤便为你们赐婚,也给他些封赏,日后你们还能常住京城。”
林微言的声音之中带着些温柔的味道,围观的百姓们听到了,人人都在心中暗暗称赞,皇上果然是高风亮节。若是寻常人,在大庭广众下被这样下了面子,只怕是早就已经变得面红耳赤了,可是皇上却依然风度翩翩,甚至还主动提出愿意成全他们,实在是气度不凡。秦昭昭看着林微言那认真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感动。皇兄还是始终将她当成是那个只能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一般精心照顾,为了不让自己受委屈,便什么要求都能答应她。可是,她虽然隐约感受到,自己对陆灼确实有些非同寻常的心思,但是,又怎么可能耽误了人家的一生?何况这陆灼是个那样桀骜不驯的性子,若是被皇兄下了一道旨意,只怕是会在心中将自己当成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她不想和陆灼之间变得那般尴尬,忙摆手道:“皇兄,您想多了,昭儿心中并没有喜欢的人,和这陆堂主,也不过只是寻常朋友罢了。”
听秦昭昭这样说,林微言脸上的神情更是难看了起来。“昭儿,你放心,等孤回到京城之后,定然会为你寻觅一个如意郎君,保准不会委屈了你!”
秦昭昭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苦笑。她心知肚明,若是今日不和林微言将事情说清楚,只怕是自己这皇兄的心中,会始终惦记着为她寻觅夫婿之事,索性倒是不如趁着现在,将事情说个明白。“皇兄,昭儿的心中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嫁给任何人,多谢皇兄的美意。”
秦观山听着她的话,狠狠地瞪着她:“你这不孝逆女!当真是胆大妄言!竟然这般辜负皇上的一番心意!”
秦昭昭看着父亲的这神色,性子中那执拗倔强的劲头也上来了,重重地跪倒在了众人的面前。“昭儿,你这是做什么!”
林微言很少见到秦昭昭在众人面前行此大礼,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忙不迭地想将她拉起来。秦昭昭却只是倔强的挺直了自己的背,用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诸位,众所周知,我秦昭昭与镇北大将军黎烨和离,今日,我便也在此郑重立誓,从此以后,我秦昭昭青灯古佛,绝不二嫁!若有违誓言,有如此发!”
她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拔下了自己的钗子,青丝便流水一般倾泻了下来。秦昭昭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上的匕首,将满头长发从中间斩断,莫说是林微言,在场的所有百姓全都惊呆了。东陆向来将断发看成是非常重要之事,女子们的长发几乎从出生之事起,便几乎从来不会剪断,如今秦昭昭断发明志,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林微言也没想到,他这表妹的性子竟然会这般刚烈,不由得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呃……既然昭儿心意已决,那孤自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便一切都依着昭儿的意思吧!”
林微言讪讪一笑,这才定了定神,缓缓开了口。百姓们起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是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看向秦昭昭的眼神中,也全都带上了几分敬重。不愧是相府家的大小姐!她深知好女不事二夫的道理,虽然和黎烨和离,并非是她的过错,可是,却能洁身自好到这种地步,实在是难得!“秦相爷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是啊是啊,这才是咱们东陆文臣之首的风范,不愧为满朝文武的表率!”
听着百姓们这样的交口称赞,秦观山脸上的神情倒是微微好看了些,可是却很快又阴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秦昭昭一眼。“还不快回去!今日之事,已经闹得很是难堪了!”
秦昭昭向所有人行了个礼,这才跟在了秦观山和林微言的身后。她刚刚回到驿馆,便见到一个淡青色的身影惊喜地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大小姐,我终于见到您了!自从您离开了京城,奴婢便好生想念您!”
她定睛一看,倒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涉月。“涉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涉月不是应该留在将军府中么?“回大小姐,是大将军让我来的,说是您在江南城中,身边连个得力的使唤丫环都没有,所以才提前安排了奴婢来江南,只是,奴婢在这里实在是水土不服,在路上便病倒了数日,这才刚刚恢复,终于能见到小姐了!”
涉月丝毫不掩饰自己声音中的惊喜,紧紧地拉住了秦昭昭的手。秦昭昭倒是也很久不曾见过这小丫环了,脸上的神情也有了些松动。“大小姐,您的头发怎么了!”
涉月刚刚见到秦昭昭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有些什么地方实在是不对劲,仔细一看,这才看出来,她家小姐的头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被剪断了!而且偏偏,这头发还断得参差不齐,看起来实在是不堪入目。“大小姐,您别着急,涉月这就为您梳头!”
东陆的女子们向来非常爱惜自己的一头秀发,秦昭昭自然也不例外。主仆二人回到了房间中,涉月忙不迭开始给秦昭昭梳头,看到秦昭昭那一头长发如今的狼狈模样,实在是心疼不已。她好不容易才终于勉强将秦昭昭剩下的头发小心翼翼的绾成了一个发髻,又将她剪断的那些头发编进了自己的头发里保存起来,一边梳头,一边唏嘘。“大小姐,您就算是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又何必用头发出气!”
涉月倒是显然好像比秦昭昭还要更可惜这头发,轻声道。秦昭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只是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能用这头发,让天下百姓明白,我和陆灼之间,和皇兄之间,并无什么私情,倒是也值得了。”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区区头发,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