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面面相觑,显然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看秦昭昭这般笃定,也只能各自守卫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夜色渐渐浓重,一轮惨淡的弯月缓缓爬起来。江南城外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几声夜枭的悲鸣,更是让人心中有些毛骨悚然。二更时分,守军们昏昏欲睡之时,却突然听到城墙下传来了一声巨响!秦昭昭急匆匆地冲上城墙,看到城下那黑压压的人头,心中了然。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守军也回过神来,惊叫道:“不好了,西楚大军果然来攻城了!”
攻城车狠狠地撞击着城门,民夫们纷纷从梦中惊醒,急匆匆地套上了战甲,便冲到了城门另一侧,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堵着。“放箭!”
秦昭昭早有准备,此刻一声令下,长弓兵们出动,万箭齐发。只是,这次西楚大军倒是早有防备。东陆守军们所使用的这种非常奇怪的木制长弓,射程虽然远得骇人,射速也同样惊人,但是,却并非没有克制之法。“列阵!”
秦昭昭只见到对面阵中一人挥动军旗,朗声下达了命令。西楚士兵们得令,便毫不迟疑地将身边的同伴托举了起来。这些士兵们举起手上的盾牌,严丝合缝地连成了一片。长弓射出的弩箭穿透力不强,西楚显然是已经发现了这点,换上了更为坚韧的精钢大盾,寻常弓弩根本无法穿透。江南民夫们见状,心中不由得全都开始有些紧张了起来。他们克敌制胜的法宝,原本就只有这长弓,如今长弓的奥秘已经被猜透了,对方更是想出了破解之法。他们这一群乡野村夫,若是没了长弓的优势,还如何能守住江南!百姓们全都将求助的视线落在了秦昭昭的身上。秦昭昭早有准备,对沐星和阿飞使了个眼色。两人拉开了身后的帘子,一口滚烫的油锅赫然出现在了眼前!“将这些热油泼下去!”
百姓们群情激奋,纷纷抄起趁手的家伙。热油倾泻而下,城下的西楚盾兵们再也握不住大盾,阵型瞬间便被冲散了。可是,还没等江南的百姓们松一口气,刚刚那挥动军旗发号施令之人便再次下令攻城。西楚士兵们仿佛是不要命一般,推动攻城车,硕大的圆木狠狠地撞击着城门。秦昭昭命人放箭,双方僵持不下,一直打到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西楚那边显然是也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换上了一批身穿重甲的武士,长弓更是没了用武之地。秦昭昭冷哼了一声。阿飞急匆匆地抱着一个大箱子冲了过来。“郡主!这是陆堂主命我送来的霹雳弹!”
秦昭昭点了点头,狠狠地朝城下丢出了一枚霹雳弹。西楚重骑兵不是刀枪不入么?那她便将他们炸成齑粉!果然,百姓们纷纷效仿,西楚且战且退,城门外一时间哀鸿遍野,火光熊熊,宛如人间炼狱。西楚军似乎元气大伤,鸣金收兵,可是却还是在城外不远处安营扎寨,并未离开,显然是还在伺机而动。秦昭昭清点了一下城中的弹药储备,这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派出去送信的探子被发现死在了城外,自然是西楚军的手笔。糟糕,自己中计了!秦昭昭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这萧策,当真是算无遗策!他佯攻诱敌,拖延时间,一方面,是为了给重骑兵和攻城车争取时间,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则是在赶来的途中,便切断了江南和周边几个城镇之间的往来。探子无法将消息送出去,自然援军和物资也就送不进来。看西楚军们那严阵以待的架势,分明是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如今自己虽然在城中,看似吃穿不愁,可是,长弓守城,所需要的羽箭数量众多。今日这些长箭便如流水一般地射了出去,她原本想着,打扫战场之时,说不定还能回收些,也能多支撑些时日。可是,为了击退重骑兵而丢出去的那些霹雳弹,分明将这些羽箭全都烧成了灰烬!萧策这是想耗尽江南城中的所有物资和军械!秦昭昭的心中不由得开始有些不安了起来。百姓们也得知探子被杀之事,虽然暂时击退了西楚大军,可是经过一整夜的鏖战,人困马乏,脸上全都没了什么喜悦之情,只剩下浓浓的疲惫。秦昭昭定了定神。这紧要关头,若是只靠着城中的这些民夫,守城谈何容易?须得尽快让雷破海带着精锐回来!阿飞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请缨道:“郡主,便将此事交给我吧,我对城外的地形熟悉,定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雷老将军!”
秦昭昭原本不放心他一个伤重未愈的少年去做这等危险之事,可是看他神色坚定,还是只能缓缓点了点头。阿飞领命,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破衣裳,小心翼翼地出了城。秦昭昭登高远望,只见到西楚士兵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从容不迫,心中更是有些烦闷。涉月体贴地为她披上了一件大氅。“郡主,城墙上风大,仔细受了寒。”
秦昭昭点了点头,拢了拢大氅领口的白狐毛,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涉月,这几日你可见到了陆灼?”
说起陆灼,涉月脸上的神情也开始愤愤不平了起来。“郡主,我瞧着,那陆堂主根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云师父和陆师父得到了消息,都来大帐陪您一起守城了,可这陆堂主,却是个缩头乌龟,根本见不到人影,就只是托云师父送来了些霹雳弹!”
“这种忘恩负义之辈,想必是早早地逃出城去了!郡主,您可不要再记挂他了!”
涉月说得义愤填膺,秦昭昭的脸上露出了个淡淡的苦笑。他已经出城了么?罢了,也好,这次守城,只怕难免会九死一生,他能早早抽身,离开这战局,也是件好事。毕竟,他是江南霹雳堂留下的唯一传人,他身上还背负着重振霹雳堂的使命,实在是不应该留在城中以身犯险。秦昭昭淡淡一笑,示意涉月不必继续说下去了,可是心中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