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她所珍视之人,死在了她的面前,而她却无计可施。阿飞临死之前的奋力扭转身体,看似是对秦昭昭告别,其实,分明是要不着痕迹地让萧策看到他怀中的密信!萧策向来多疑,斟酌再三,却终于还是挥了挥手,下令道:“暂时撤军!”
“将所有兵力全都集中到一处,随时准备迎敌!”
没了西楚大军的拦截,不多时,城中那些已经干涸了三日的河流琥珀瞬间便被重新注满。百姓们还是生平第一次觉得,这没滋没味的白水,入口竟然也有些香甜。秦昭昭有些失魂落魄地从城楼上走了下来,一个不慎,脚下一空,差点便整个人栽倒下去。还是涉月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阿飞的尸首被抬了回来,涉月哭成了个泪人,就连向来冷淡的沐星,眼神中也带上了些悲戚的味道。只见到他手上紧紧地握着一把精巧的小匕首。秦昭昭紧紧皱起了眉头。“涉月,阿飞身上的匕首,可是你给他的?”
她看得真切,阿飞用来自尽的那匕首,并非是自己的东西。涉月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听秦昭昭问起,这才缓缓摇了摇头。“那匕首不是郡主的赏赐么?”
秦昭昭的眼神一冷。究竟是什么人,将匕首交给了阿飞,这分明是在引导阿飞自戕!“涉月,当时你去找阿飞的时候,路上可曾见过什么人?”
涉月皱起眉头,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郡主,奴婢当时只见到了相爷。”
“后来,奴婢进屋的时候,见到阿飞慌乱地将什么东西藏进了自己怀里,只是当时,奴婢并未看得真切。如今想来,便正是这匕首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秦昭昭倒是想了起来。不错,这匕首正是父亲的随身之物!原来,父亲早就已经找过了阿飞。难怪阿飞出城之前,对自己和涉月露出了那等悲伤的神情。秦昭昭的心中只觉得好笑。阿飞当时,便已经知道,自己今日定然会死。可笑她却偏偏还是被蒙在鼓里,口口声声安慰他,说自己绝对不会让他发生什么意外。秦昭昭轻轻将匕首取下,用一方锦帕包裹起来,定了定神,擦去脸上的泪痕,这才朝着秦观山的营帐走了过去。她倒是要问问,阿飞究竟做错了什么,非死不可!“父亲。”
秦昭昭只是在营帐外叫了一声,并非等着秦观山首肯,便径直走了进去。秦观山心情不错。如愿以偿地除掉了那个对秦昭昭忠心耿耿的小鬼,西楚大军暂时退兵,他终于能有两日高枕无忧的太平日子了。见秦昭昭冷冷地看着自己,秦观山紧紧皱起了眉头。“你真是愈发没规矩了。出去!”
秦昭昭丝毫不理会他,只是将手上的匕首摆在秦观山的面前。“相爷,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阿飞死。”
“你不是要守护百姓们么?这就是你的守护?亲手给他们递刀子,让他们为你去死?”
“放肆!”
秦观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又看她红着一双眼睛,仿佛是受了伤的猛兽一般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昭儿,你便是一直都太过妇人之仁,才始终难成大事。”
“那少年死了,为父的心中同样难受。可是,他的死却能让激起城中所有百姓们复仇的怒火,待日后和西楚大军对决之时,我军战力大涨,胜算便也能更多几分。”
秦观山的声音古井无波,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苦口婆心的循循善诱。秦昭昭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相爷,我是百姓们的郡主。”
“我定然会带他们守住江南城。”
“若是真的要靠人命激起士兵们的斗志,死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您不是一直教育我,为将者,身居高位者,当身先士卒嘛?可如今,您竟然连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都忘记了?”
秦观山自功成名就以来,便从未被人这般质问过,尤其又是个小丫头片子。可偏偏,秦昭昭说的话,句句掷地有声,他根本找不到反驳之言,只能讪讪道:“为将者,同样要懂得变通……”“这是必要的牺牲,秦昭昭,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他见秦昭昭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