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开口求情的北狄大臣们全都被狼卫拖出去。不多时,营帐外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后来,鸦雀无声,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凝滞。“都下去吧!有本可汗坐镇,那些东陆和西楚之人,根本不必畏惧!你们不要再杞人忧天了!”
“放心,本可汗有贪狼神庇护,他们绝对不敢进犯我北狄,只能望风而逃!”
这北狄可汗说得笃定,只有伯颜赫穆尔,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这北狄可汗的脚下暗暗用力,竟然将他的头深深地踩进了泥土之中。伯颜赫穆尔说不出半个字,等北狄可汗扬长而去之后,这才艰难地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凝重。北狄百官人人自危,知道今日之举,只怕是这伯颜赫穆尔也同样失去了可汗的圣心,说不定改日,便会寻找一个由头,处置了此人。他们生怕自己也被牵连,如同躲避瘟神一般,全都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伯颜赫穆尔。伯颜赫穆尔拖着满身的伤痕和泥土,好生狼狈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那灵鸢见到他这副模样,好生担忧地迎了上来。“将军,今日怎么弄成了这样!”
她忙不迭地掏出了帕子,小心翼翼地为伯颜赫穆尔擦去了脸上的血污,面露担忧之色地看着他。伯颜赫穆尔不想她为自己担忧,只是转过了眼神,不再去看她。“无妨,只是今日下朝之时,不慎跌倒罢了。”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这灵鸢毕竟跟在他身边很久,又最是擅长察言观色,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只是在撒谎?“将军……”灵鸢欲言又止,伯颜赫穆尔生怕她继续追问下去,自己便会露出什么马脚,忙不迭开口道:“本将军今日已经乏了,这便要睡下了,若是没什么事情,你便先下去吧。今日不必陪我用膳了。”
他转过身去,躺在自己的榻上,盖上了毡被,不再和灵鸢开口,灵鸢见他这副模样,只能忧心忡忡地出了门,径自来寻秦昭昭。“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将军今日的情况不对劲!”
那灵鸢一五一十地将今日之事全都告诉了秦昭昭,又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公主殿下,伯颜赫穆尔的身份,在这北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他深受北狄可汗的器重,根本没有任何人胆敢挑衅他。”
“他今日脸色惨白,奴婢为他擦去身上血污之时,有意触碰了他的脉搏,只觉得他的脉象有些混乱,想必是和人动过手了,放眼整个北狄,能对伯颜赫穆尔动手之人,只怕是只有北狄可汗!”
“难不成,这北狄是要变天了?”
灵鸢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昭昭:“公主殿下,奴婢只是粗通医术,不能为伯颜赫穆尔疗伤,若是公主开恩……求公主去看看他的情况!”
秦昭昭略一挑眉,随口问道。“从前你不是对那伯颜赫穆尔并无什么真情么?”
灵鸢被她这般问,脸上的神情不由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之前的确是觉得,这伯颜赫穆尔不过只是敌军主将,又是个粗人,奴婢只需要和他虚与委蛇便是了,对他只有虚情假意。”
“可是,奴婢自从到了这北狄之后,他始终小心翼翼地护着奴婢,当日,奴婢被那茂巴思陷害,失去了孩子之后,他更是日日小心翼翼地守在奴婢的床前,为奴婢端水喂药……”“奴婢……奴婢并未草木……与他这般朝夕相处……终究……终究还是生出了些感情来……”灵鸢一边观察着秦昭昭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似乎是生怕自己这般言辞,会让秦昭昭不快。可是秦昭昭听闻她此言,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伯颜赫穆尔虽然是北狄之人,可是,却也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你能遇到一个这般真心待你的男子,是天大的好事。”
“你放心吧,灵鸢,我这就随你去看看伯颜赫穆尔。”
她带上自己的金针,跟在了伯颜赫穆尔的身后,刚刚走进伯颜赫穆尔的营帐,便见到了黎烨。想来,黎烨也是听说了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所以特意来探望他的。秦昭昭对二人微微点了点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可是,却只见到两人脸上的神情铁青,很是难看。“发生了何事?”
她预料到只怕是发生了什么可怖之事,柔声开口问道。那伯颜赫穆尔尚且顾忌秦昭昭和灵鸢都是女子,生怕吓到了她们,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当开口,可是,黎烨却毫不犹豫地将手边的一个盒子摆在了秦昭昭的面前。“殿下,北狄可汗今日大发雷霆,割下了百官的舌头。”
什么?秦昭昭听闻黎烨此言,脸上的神情也同样好生震惊!“不仅如此,他还将那些被割下来的舌头制成了项链,命人送来,交给今日幸免于难之人。”
秦昭昭深深皱起了眉头。如此看来,这锦盒之中,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不言而喻。北狄可汗这是在警告百官,不要质疑自己,更不要多事,不然的话,这便是下场。这北狄可汗虽然平常便喜怒不定,可是,却从未做过如此残忍之事,也难怪北狄上下,全都有些草木皆兵了起来。可是她回想起当日,北狄可汗在营帐之中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分明是叮嘱自己,日后要协助黎烨才是,当日他的神情,带着浓浓的拳拳爱子之心,又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便成为了这等残暴嗜血之人?她心中有些不解,隐约有了个自己的猜测,可是,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定了定神,为伯颜赫穆尔施针,稳住了他那混乱的内息。伯颜赫穆尔沉声道:“多谢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少主,伯颜有一事相求。”
伯颜赫穆尔起身,重重跪倒在了二人的面前,眼神之中也露出了恳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