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和红叶沿着雪道向沂山走去,红叶喜雪,开心地蹦蹦跳跳,在雪地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倘若路边再点缀上几点红梅,踏雪寻梅而去,意境定会上佳。
“公子!快点啦!”
红叶转身,看着何问喊道。
何问提了提背上包袱,笑着追赶上去。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沂山山门。
山门大开,不似以往古朴,颇有萧瑟之感,仅有几个守门弟子充当起指路的角色。
何问对着几人点头致意,当然,弟子们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就像强盗入室,主人哪里会开心?唯有敢怒不敢言罢了。
何问也不在意,拉着红叶小手,入了山门。
从这里抬头望去,古松小道一直向上延神,隐没于雪云之中。
许是太多人踩踏的缘故,与昨日相比,古松小道上有些泥泞,积雪早已凝实,布满深深浅浅的脚印。乍一看去,脏兮兮的,显得很是荒凉。
二人依循路引,行至半山腰,拐进一条青石小路,又走不远,第一座仙碑便现于眼前。
场间人数众多,但并不显得吵闹。大多人坐于亭中,或静思或和同伴闲聊,时而起身前往剑碑处看看情况,真正醉心解碑的,不足十分之一。
红叶不解问道:“公子,他们不去解碑的吗?”
何问摇摇头道:“沂山长老们解碑多日,无一人成功,足以证明解碑不易,况且很多人不用剑,解什么碑?”
红叶皱眉:“那他们来此?”
“江湖散人,想着分杯羹而已。”何问向前走去,指着剑碑脚下百来人,“真正有天赋解碑之人,多是来自各大门派,只是碍于身份,伪装成了散人。”
红叶顺着望去,过半人戴着斗笠面纱,说是遮雪,何尝不是隐藏。
何问沉默不语,看来剑仙传承的诱惑比他所想还要大上许多,仅眼前便有近十人给了他很大压力。
如果算上旁观者以及后面几座碑前的人,那么至少有二十位一品高手参与。
须知青山作为风云第一,逍遥境也才仅有十几人。
今日在场,几乎近同两座青山。
红叶问道:“公子,我们去解碑吗?”
何问想了想,说道:“走吧,去看看也好。”
二人进了碑前三丈,顿感天地变换,剑碑所蕴剑意扑面而来,碑文清晰显现。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何问一愣,红叶也不由掩嘴,他们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然。
他们在边缘寻了一处稍显空旷的地方。
何问打开包袱,先是取出两个坐垫,又将《纯阳剑仙序》取出,小心翻开。
卷一:海岳学剑。
开卷语: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公子,剑仙传记共分十卷,石碑也是十座,石碑所记,会不会是剑仙生平?”红叶忍不住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应该是了。”何问略作思索,看着红叶问道:“红叶要看看吗?”
红叶摇了摇头说道:“不看,好无聊的。”
“确实,看别人的生平,就算那人是剑仙,也挺无聊的。”
何问说着,又把《纯阳剑仙序》收了起来。
不管此书对解碑有多大的帮助,可在二人眼里,只有无聊。
红叶眨眨眼,跃跃欲试道:“公子,我们要去下一座石碑验证一下吗?”
何问点点头:“好啊,这里人太多,确实有些吵闹。”
验证什么?当然是验证剑仙传记和所留石碑的联系。
只是红叶问的太过理所当然,何问回答的也格外随意,仿佛困扰无数人的解碑对他们来说再简单不过。
收起坐垫,二人走到碑前,还未有所动作,身后便传来一声低喝。
“哪里来的小子,不懂规矩!”
何问循声望去,一个中年大汉盘膝而坐,膝上横着一把铁剑。
大汉眼底露出不满,他见二人来此不足一刻,样貌又很是年轻,忍不住说道:“解碑需得沉心静气,急不得。这碑有灵性,尝试三次不行便会把你拒之门外,还是多理解些好。”
何问颔首道了声谢,转身把手按在石碑上,红叶跟着放了上去。
大汉看拦不住二人,叹息作罢,不禁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还没有说完,瞪起双眼,双手紧紧捂住嘴,生生把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
碑身上闪过一道剑芒。
清风徐来,梢头松叶积雪簌簌。
蓦然间,红叶的身影消失不见,几个呼吸的空隙,便是解碑成功。
何问闭上双眼,再睁眼时,眼前已然换作了另一幅景象。
那是一个俊俏的年轻剑客,叼着根野草,枕着左臂躺在地上,右手并作剑指百般无聊地挥舞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剑光。
下一刻,似乎察觉到何问的目光,年轻剑客起身,拍打下身上草叶,看向何问笑着问道:“想学剑吗?”
剑仙留影,意念相传。
何问看着年轻剑客,微笑摇头:“解碑非是学剑。”
年轻剑客不以为意,接着问道:“那你认为,此碑该作何解?”
何问说道:“前辈所留仙碑,本不是为了困人。那么,自然有许多解碑的方法,学剑意、明剑招、通剑心……”
年轻剑客似笑非笑道:“那你的方法呢?”
何问缓缓说道:“前辈七岁拜入海岳,此碑所记,海岳十年。”
这是碑文,亦是碑记。
剑仙吕岩,将剑意、剑招、剑心尽皆留于石碑上的剑痕,后来者完全可以藉此学剑,或作为参照与自身所学对比改进。
但何问不想学,不愿意学,也没有兴趣参照。
因而他的答案是解出碑文的含义,明晰剑仙留碑时的心境。
平心而言,这种解碑法毫无意义,对自身没有任何帮助,甚至称得上是一条光秃秃的捷径。
何问不在乎。
他下山本为看看江湖风景,那么当然要去看一看仙门。
至于学剑?
他和年轻剑客一样,已经学了十年。
青山十年。
年起剑客轻笑,抬手挥了挥。
碑身剑芒闪烁,清风又起,何问身影消失。
中年大汉忍不住一声惊呼,周围数人睁眼,不悦地看向他。
他干笑两声,起身致歉,然后走到碑前,将手放了上去……
“这碑没坏啊!”
一盏茶的功夫,大汉哭丧着脸,坐回原处,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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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红叶看到何问出现,欣喜道。
何问揉了揉她的头,“红叶解碑看到什么了吗?”
红叶秀眉微皱,轻声道:“我把手放上去,什么都没有看到,便过来了。”
便是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若是如此,哪里需要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