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消息,何问沉默许久,方才出声问道:“诸葛,这消息能肯定吗?”
诸葛远没有犹豫,沉声说道:“张启檀是清河郡天机总管,为人处事极为严谨,消息由他所书,断然不可能出错。”
何问又问,“清河天机阁有几位一品?”
诸葛远摇摇头说道:“没有,张总管虽在二品浸淫多年,距离一品总归还有些距离。”
何问说道:“有些不妥。”
对夜幕杀手来说,身份和踪迹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作为夜幕三尊者之一,赤鬼的行踪应该极为神秘,为什么会被连一个一品都没有的清河天机阁发现?
诸葛远明白这个道理,与何问对视一眼,面上浮现出思索之色,“会不会是赤鬼故意泄露行踪?”
“不排除这个可能。”何问说道:“只是,赤鬼这么做的理由呢?”
怎么看都毫无道理可言。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赤鬼二十日夜入清河。
林朔月二十二日袭击。
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尤其是前者,从夜幕成立,赤鬼便开始展露头角,直到现在,赤鬼在江湖上已是死亡和恐怖的代名词。
如果被赤鬼盯上,这座江湖上,又有几个人敢保证自己一定平安无事?
何问继续翻看卷宗,却再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由地揪起心来。
他轻轻沉吟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两圈,问道:“诸葛,你说夜幕的目标,会是什么?”
“不一定。”
诸葛远合上卷宗,开口道。
何问说道:“什么不一定?”
“不一定是夜幕。”
诸葛远提醒道:“你别忘了,夜幕中人一向独来独往,即使月黑风高这等多人阵法,布阵几人都是互不相识。林朔月与赤鬼,也许并不是同一路人。”
何问低眉沉思。
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一点,只是赤鬼入清河与林朔月前来的时间相距不足两日,难免会让人想到一起。
他改口,“那你说赤鬼的目标,会不会是我家?”
诸葛远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宽解道:“你知道夜幕的规矩,单线联系下,即使是赤鬼,也很难调动更多人手。而只有赤鬼一人的话,我想,以何家的实力,倒是不必担心。”
何问点点头,何家位列五大豪商,但说到底,经商只是父亲何人所为。
二叔何事入朝多年,官至当朝宰相,是天子倚重的左膀右臂。
三叔何去二十四岁破境天纲,是如今的不良人副帅。
四叔何从最为神秘,自称江湖无名散人,虽然何问只见过几面,但在他的印象中,何从的武学实力完全不弱于何去。
而他自己,是青山掌门。
何家是商人,却不止是商人。
更准确来说,何家是一个拥有朝堂和不良人支持,青山为友的世家。
何问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赤鬼是谁?”
诸葛远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倒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何问耸耸肩,“原来你也不知道。”
“废话!我要是知道赤鬼是谁,那夜幕还有什么神秘可言?”诸葛远说道:“黑衣极夜,布衣黄泉,红衣赤鬼,佛衣引路人,就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何问撇撇嘴,“我以为天机阁多少知道一些。”
诸葛远摊了摊手,说道:“确实知道一些,不过没什么用。”
何问轻咦一声,“说来听听。”
“极夜和黄泉都是男人,黄泉年龄应该小上一些,赤鬼是女子,引路人是个入魔的和尚。”
诸葛远半躺在桌旁的椅子上,随口说道。
何问笑着摇头,“确实没什么用。”
诸葛远突然来了兴致,直起身子,示意何问凑近一些,低声说道:“不过,前几年趁着我爹不注意,偷偷溜到他书房里去,看到了两个不确定的消息。”
何问问道:“什么消息?”
诸葛远说道:“引路人有很大可能,是少林弃徒,玄字辈的。”
何问毫不掩饰怀疑的目光,“你咋不说是兰若寺法字辈的呢?玄字辈就那么几个和尚,除了玄戒大师,一个个都是少林的方丈首座,怎么可能有弃徒?你如果说是空字辈的,倒还还有些可能。”
诸葛远无奈道:“所以我才不能确定啊,就是不知道我爹现在确定没有。”
何问鄙视道:“不是两个吗,另外一个呢?”
诸葛远犹豫了下,摆摆手道:“算了,另一个不说也罢,什么时候我确定了再告诉你。”
何问也不在意,正待说些什么,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晏钟推门而入,向何问抬手一礼,把一封信递到诸葛远面前,“少阁主,阁主来信。”
“我爹的信?”
诸葛远一愣,接过带着诸葛贤印鉴的特殊信笺。
撕开信封,信纸刚刚抽出一半,诸葛远便看到了信上书写的全部内容,他瞬间瞪大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下一刻便恢复平静。
他把信重新塞回信封,收了起来。
何问站在他的对面,透过纸背,隐隐间可以看到信上只写了没几个字,不禁有些好奇,能让诸葛远如此震惊,会是什么消息呢?
诸葛远抬起头,淡淡道:“没什么,爹爹让我年节后回天机阁任职。”
……
……
官道上,两个披着裘衣骑着毛驴的公子慢悠悠地前行着。
一道轻微的剑意停在两人中间,将拂面而来的寒风切断。
走着走着,何问突然问道:“阁主说了什么,让你那么惊讶?”
诸葛远平静道:“让我节后回去任职,真烦。”
何问幽幽道:“信上貌似只有五个字。”
诸葛远怔了怔,嫌弃道:“何问!你知不知道这很没有礼貌!”
“别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何问犹豫了下,仍是忍不住问道:“信上写的啥来着?当然,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不回答,我就随便问问。”
诸葛远果然不回答。
何问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诸葛远看着窝在毯子里,一身慵懒样,很没有形象的少年,眼神很是复杂。
何问没有说错,信上只有五个字。
但诸葛远怎么想,都不明白这五个字的意思。
很简单,却又很难理解。
何问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