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饭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过。
一批又一批的人走进饭馆,要上几壶清茶小吃,坐在桌旁等待。
饭馆老板却没有因此感到丝毫欣喜,反是有些惶恐。
因为坐在店中的这些人不是纯粹的食客。
他们是吴家和芈家的便衣家卫,还有几个驻守在清河城里的不良人。
相比于吴芈两家的家卫,不良人们很是随意,他们并不打算追查林朔月的位置。
就算他们想追查,也是有心无力。
清河城很特殊,除了天机阁,这里明面上没有任何一家门派。
作为朝堂介入和制约江湖的手段,不良人也是由于朝堂规矩,才在这里建立一个分点罢了。
但朝堂没想过制约清河城,也没有能力用不良人制约清河城。所以,清河城中的不良人分点,几乎是所有不良人分点中最弱的那个,实力最高的首领,才勉强达到二品境。
他们当然难以掺和进清河城的事情。
可夜幕作为不良人的宿敌,他们总得前来走一个过场。
这一趟倒是没白走,起码看到一场乐子。
“就这些?”
数位画师坐在老板对面,皱眉说道:“你再好好想想,他还有什么特征。”
老板哭丧着脸,思考半晌后摇了摇头。不知什么原因,他只记得那个少年一身黑衣,面容俊秀,其他毫无印象。
信息太少,再优秀的画师都会很难下手。
以至于混在人群中的林朔月,看到自己的画像之后,愣上了许久,这是谁?
林朔月笑了笑,打消了回去的心思。他左拐右拐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不一会儿换了身淡色儒袍走出,大摇大摆地从追查他的人身旁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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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马车驶到天机阁,停在路边,诸葛远跳下车,向着老管事行了一礼,对着车厢内两人挥挥手,感慨道:“本来还想着今天好好逛一逛清河,现在看来,真有的忙了。”
“等这事过去,我带你逛~”何庸笑着说道:“城中好玩的,都带你去逛一遍。”
“一言为定!”诸葛远说着,看向何问,交代道:“好歹是青山掌门,别有事没事就犯懒,记得找找那家伙藏在哪里!”
何问撇撇嘴,说道:“你心里没数?那家伙要是能被找到,清水河都能倒流。”
诸葛远嫌弃地摆摆手,转身走进天机阁。
张启檀迎面走来,抬手道:“少阁主。”
诸葛远点点头,把今天记下的事情递了过去。
张启檀仔细看完,眼神中毫不掩饰对何庸的赞叹。他对何庸评价不低,现在无疑更上一层,啧啧道:“看来何家下任家主,可以提前确定了。”
诸葛远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现在才知道?”
“主要是另外几个也很优秀,不比何庸差太多。”张启檀说道。
诸葛远明白他说的是何家其他几个大掌柜的学生,无所谓道:“他们比何庸大上几岁,现在比不上,以后就再也比不上咯!”
张启檀不置可否,随口说道:“听说,昨夜那个刺客,今天送卷宗的时候,没有掩饰。”
诸葛远咧嘴笑笑,“直接说。”
“那少年不简单,足以跟何掌门相比。”张启檀说道:“天机阁需要知道他的长相。”
“想知道去问那家饭馆的老板,问我有什么用?”诸葛远说道。
张启檀没接话。
两人并排走向后屋,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倒上两杯热茶,随意说些闲事。
不多时,一个天机阁弟子送来一幅画像。
“这是谁?”诸葛远端着茶杯,问道。
“饭馆老板的描述,吴芈两家最好的画师画的。”张启檀指着画像解释道。
诸葛远忍不住笑出声来。
虽说画像上的少年同样俊秀,但和林朔月那种略有妖异的俊美完全是两种模样。
张启檀无奈地敲了敲桌子,提醒少年。
诸葛远想了想,看着张启檀的眼睛,摇摇头说道:“不必了,就算有画像,也不可能有人找得到他。”
张启檀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一品境的强者有心隐藏,几乎不可能被人找到。
可张启檀依然坚持,“他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他很重要。”诸葛远说道:“只是,天机阁知道他的长相有什么用?查他的出身和过去?还是交予不良人发布通缉?”
张启檀轻叹一声,幽幽道:“如果能查到,或许可以作为对夜幕的突破口。”
“杀手没有过去。”诸葛远说道。
“总得试试。”张启檀回答。
“试试可以,但不是现在。”诸葛远靠在椅子上,双手叠放在脑后,说道:“他这人不错,大过年的,我不想他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出个门还得伪装。”
他之前便与何问说过,夜幕不该存在,现在他依然是这般看法,只是他并不想以林朔月作为突破口,即使他现在很想把林朔月吊起来打上一顿。
张启檀好生无奈,心道阁主当年就不该让诸葛远跟着冉轲游学,沾染上一身儒家的书生侠气,天机阁弟子把个人情感摆在规矩面前算怎么回事?
诸葛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转移话题道:“我得看一下何家还有夜幕相关的所有卷宗。”
“做什么?”张启檀问道。
“有人在借夜幕针对何家,我琢磨一下是谁。”诸葛远随意道。
张启檀又叹口气,揭穿诸葛远意图道:“少阁主啊,你这样做真不合规矩,清河三家的争执不可避免,就算有别人参与进来,但你代表的是天机阁,还是不要介入的好。”
“昨天我让你跟我去支援,你不也去了吗?那时你可不知道来人是夜幕,还以为是吴家和芈家的人。”诸葛远理直气壮道。
“不介入归不介入,让何掌门承个情还是可以的。”张启檀说道:“咱们天机阁靠的不就是人脉和消息吗?”
“那咱们就让何家承个情,更好不是?”
“少阁主,你这……”
“别你这我这的,就说成不成?”
“不成。”
“那你让我自己去找。”
“……”
“别墨迹,我爹怪罪下来,算我的。”
张启檀又是一声长叹,解下钥匙递过去,“还有一把钥匙,在……”
“在我这。”诸葛远也摸出一把钥匙,晃了晃笑道:“昨天就从副总管那要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