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午后温和的阳光洒下,为冬天的老城添了一丝暖色。
侍卫们照常在城里的大街小巷中巡视,不过这么些天来,他们仍是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胜在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冲突。
总归还有些好处。
相比前几日,城里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民众们开始走出院门,到友人家进行迟来的拜年,顺带补充一些年货,只是他们依然不会在街上多待。
主街上更是没有人愿意停留。
但主街上的人反而最多。
因为这里有一场谈判,何家六掌柜与吴家三掌柜的谈判,何家与吴家的谈判。
谈判内容只是几家店铺的归属。
对谈判双方来说,谁都不会真正的重视这几家铺子,但双方谁都不会忽视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这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吴家和芈家不能洗清身上的污点,以后,会有更多本来归属他们的小家族和铺子选择离开。
不止于清河城,乃至吴家和芈家商业遍及的所有地方。
谈不上墙倒众人推,顺势而行便是如此。
所以,对吴家和芈家来说,拖得越久后果也就越重,他们很需要一个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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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家茶铺。
茶香沁人,铺子里一如之前那般清静。仅有几桌客人在轻声聊天,言语间无非是一些各自的家常小事,更不敢涉及一丁点儿对清河诸事的探讨。
有一点倒是相同。
所有客人都不时地看向窗边那个清秀少年,眼中带着尊敬和欣慰。
尊敬是对少年青山掌门的身份,欣慰则是来于心中那份看着少年一点点成长起来的莫名喜意。
“你又迟到了。”
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何问头也不回地说道。
“分明是你来早了。”诸葛远看着他嫌弃的眼神,笑着回复一句,拉出椅子坐下,拿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诸葛远喝了口茶,长舒一口气,眉宇间的疲惫稍散,多了些惬意舒适。
不过这些舒适感并没有持续多久,诸葛远瞥了眼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们,又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飞鸿居,感慨道:“越来越麻烦了啊!”
如果城里的普通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大为不解,近几日城里安静许多,加上何家处处维护吴家和芈家,三家不是在议和吗?
但何问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正如诸葛远所言,事情越来越麻烦,而随着飞鸿居今日的谈判,三家之间的裂痕将会再一次加深。
何问不禁又一次想到何庸写的那份卷宗。
从消息的传播,到民众们的抵触,再到下面追随者的离去……何家在这其中没有做任何的推动,但不得不承认,事情正一步步地朝着既定的方向走下去。
而吴家和芈家一定会反击。
他们当然不可能去反击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赤鬼和夜幕,更不可能去反击不知具体情形的民众们。这样一来,答案只剩下一个:近在眼前的何家。
“找到夜幕,拿下就行了。”何问说道。
“呸。”诸葛远叹道:“说的简单,先不提找不找得到,就算找到也不见得能够拿下啊!”
“如果赤鬼的目标是我,她总会出来的。”何问摊摊手说道。
“这倒是。”诸葛远点头赞同,“不然的话,就算她煽动的三家战到一起去,可只要吴芈两家人的脑子不傻,也不会去打你的主意。”
“你也一样。”何问瞥他一眼。
诸葛远无奈道:“有人想杀你,你就不能再重视点?”
“天下想杀青山掌门的多了去了,我还得天天躲着才行?”何问笑着反问道。
“有些人没能力,有些人没胆量。”诸葛远正襟危坐,看着他的眼睛,神情严肃道:“但夜幕有能力也有胆量杀你。”
“夜幕首领怎么称呼来着?”何问忽然问道。
“极夜君主。”诸葛远挑了挑眉。
“听说他一直想杀我师父,我师父不还好好的。”何问无所谓道。
诸葛远更是无奈,忿忿道:“你要是有你师父一半的实力,我哪犯得着担心你?”
“那你要是有你爹一半的能力,你哪犯得着担心我?”何问撇了撇嘴。
“真服了你。”诸葛远鄙视一句,转移话题道:“你觉不觉得最近城里有些平静的过分了?”
“嗯?”何问愣了下,疑惑道:“争执不断,虽说没有真正摆到台面上来,也算不得平静吧?”
“我的意思是,夜幕有些过于沉寂。”诸葛远说道。
“是有些不太对劲。”何问沉思一会儿,又想到某个关键的问题,倒吸一口冷气道:“诸葛,最近城里有没有特殊的动静?”
诸葛远一时没理解。
“或许夜幕不止于在背后去煽动。”何问轻声道。
“你的意思是?”诸葛远眯起眼睛。
“那天晚上,你说过,夜幕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实力,而是他们手中有记录所有出手事情的卷宗。”何问说道。
诸葛远沉默片刻,摇摇头道:“如果夜幕主动泄露,就相当于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他们不……”
诸葛远没有说完。
他忽然明白了何问的意思。
如果记录这些事情的卷宗不仅包括夜幕,还包括那些“夜幕”呢?
天机阁都能有这些“夜幕”的记载,夜幕又怎么会没有?
只会更加详细。
所以他们的注重点不该只在夜幕,还应该包括有能力影响现在清河局势并且曾经和夜幕有过粘连的所有人。
“我回去会让人多注意一下这些。”诸葛远叹口气道:“不过那些人可不好查。”
“确实有些麻烦。”何问笑道。
“你还嫌麻烦?又不用你查!”诸葛远有些惊讶,当然语气好不到哪去。
“我是替你嫌麻烦。”何问敲了敲桌面,他可是清楚诸葛远的性子。
“我又不像你那么懒。”诸葛远没好气道。
正在二人闲聊的时候,外面忽然嘈杂了起来,那些正在巡逻的侍卫如潮涌一般向着飞鸿居过去。
主街上一时间惊呼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