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远正色说道：“除去何家和夜幕，城里大概还有六位一品，有能力请这几位一品出手，还和夜幕有过粘连的，就这几个人了。”
“不好查啊。”何问唏嘘道。纸上标注的这几个人，每一个都在清河城里赫赫有名，即使何家想要去查他们，也会有各种麻烦。
“那就不查呗。”诸葛远耸了耸肩。
何问有些不解，“啥？不查？”
“查不了的。”诸葛远点了点头。
“回去让父亲和大掌柜出面，总能查到一些的。”何问挑了挑眉。
诸葛远叹了口气，说道：“没那么简单。”
何问微怔。
“你看这几个人。”诸葛远看了看身前不远的人群，抬手指着纸上的人名，说道：“除了在吴家和芈家十分重要的人物，便只有清河城主和飞鸿居的老板。”
“这两人有什么问题吗？”何问皱眉问道。
“城主姓李，和皇室有些关联，虽说在清河难有什么作为，但总得给他留点颜面；至于飞鸿居的老板，表面不依任何人，背后却有豪商榜上不少家族的支撑，甚至包括你舅舅掌管的鲁家。”诸葛远解释道。
“那又怎样？”何问敲了敲剑鞘。
“咱们毕竟没有证据，而以莫须有的缘由去查他们，得不偿失。”诸葛远摊了摊手，很是无奈。
何问沉默片刻，说道：“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诸葛远幽幽开口，“把这个消息，送到吴家和芈家就好。”
“嗯？”何问愣了愣。
“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诸葛远沉声说道。
何问呼了口气，明白了诸葛远的意思。
如果吴家和芈家想洗清身上的疑点，想让清河城的局势稳定下来，那么，他们一定会将一切可能会造成局势恶化的人控制住，直到赤鬼出面，或者三家达成新的协议。
在这期间，说不得会出现转机。
“吴三掌柜死了。”何问摇摇头，岔开了话题。
诸葛远叹了口气，安静一会儿说道：“就看吴家会怎么选择吧。”
吴三掌柜在吴家的地位，比七大掌柜在何家的地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死亡，无疑会让吴家的怒火上升到极点，吴家为此做出什么决定都不会让人出奇。
所以就算吴三掌柜真的受到夜幕的威胁，何家也不会再去深究。
吴家也不会允许别人再去追究。
“希望这上面的内容能让他们冷静一些。”何问看着眼前的纸张说道。
“冷静？”诸葛远微嘲，“就算吴家冷静，少不得有些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死者为重。”何问想了下说道。
“有些人可不会这么想。”诸葛远撇了撇嘴。
何问笑了笑，抬手指向门外，刚才聚集的人群已经被侍卫们哄散，大门也被人看守了起来。
诸葛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一个穿着长袍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过来。
正是张启檀。
侍卫们自然不会拦他。
张启檀瞥了一眼厅中正在争论的众人，没有理会。
他走到两个少年身前站定，先是朝着何问欠身一礼，然后盯着诸葛远，语气不善道：“少阁主，你现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前些天，诸葛远更多是提供一些并不太重要的消息，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直接掺和到了吴三掌柜的死亡事件中。
诸葛远懒洋洋的，明知故问道：“哪点？”
张启檀看了眼何问，直截了当道：“帮助何家。”
何问不觉得尴尬，只默默地向旁边移了移，避开了那道眼神。
“你觉得我做的不对？”诸葛远顺着问道。
“我不想再争辩第二次。”张启檀淡淡道。
“那便不争了。”诸葛远笑了笑，伸手把那张纸递到了张启檀身前，“帮忙把这上面的事情抄给吴家和芈家一份呗。”
张启檀没接，叹气道：“少阁主，天机阁贩卖消息，对于各地纷争，一向只负责记录，而不会去参与去推动，这是规矩。”
“我知道，小时候听的耳朵都起茧。”诸葛远耸耸肩，无所谓道：“你想说啥，直白些。”
“你想过这些事情传出去，天机阁会招惹多少流言吗？”张启檀看着他的眼睛，“天机阁以信誉为本。”
“压下去不就行了？”诸葛远不以为意。
“你再这样，就压不下去了。”张启檀沉默了会儿说道。
“压不下去？”诸葛远冷笑道：“那我倒想看看，谁有胆子乱说。”
张启檀不作理会。
“咱们天机阁不是喜欢提携新人吗？你就当我是在投资~”诸葛远眨了眨眼，指着何问笑道：“投资青山掌门，这笔生意怎么看都很划算啊！”
这话确实不假，天机阁之所以朋友遍布天下，就是因为帮助了不少新秀。
张启檀摇了摇头，“划算也得看怎么算的。”
“甭管怎么算的，消息传一下咯，反正你也拦不住我，还不如帮个忙。”诸葛远又晃了晃手里的信纸，笑着诱惑道：“将来我当阁主了，提拔你做副阁主啊！”
何问睁大眼睛。
张启檀却毫不在意，眼里没有任何波动，说道：“这边的事情，已经传回金陵了。”
金陵，是天机阁总阁所在之处。
诸葛远瞳孔微缩，很快又恢复常态，笑道：“传就传吧，反正爹知道我在这边。”
张启檀接过纸张，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说道：“那就好。”
言罢，他没再去看任何人，转身走出飞鸿居。
“被你父亲知道，会怎么样？”何问看着张启檀的背影，问道。
“还能怎么样？”诸葛远摊摊手，“要么啥事没有，要么就调回总阁，继续学习呗，不学明白不出阁那种。”
何问轻咦一声，“关禁闭？”
“差不多吧。”诸葛远回应。
“喔。”何问又道：“张启檀心境不错，你提到副阁主的时候，他几乎没有波动。”
“正常。”诸葛远平静道。
“嗯？”何问疑惑。
“他本来就是父亲为我准备的副手。”诸葛远站起身。
两个少年走出飞鸿居，又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天上。
好不容易才出现的暖阳又被不知哪来的阴云遮住了身影。
也对。
还在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