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显微笑反问道：“你看我像说笑的样子吗？”
“像。”
何问小声地回答一句。
法显幽怨地看着他，“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给我们这些老家伙留面子。”
何问呆了下。
红叶甜甜一笑，给法显添满茶水递过去，脆生生道：“前辈才没说笑，不要听公子胡说啦。”
“学着点！”法显瞪何问一眼，没好气道：“八品就是八品，自然不是玩笑。我师弟那人，看起来挺厉害，但实际上没什么修行天赋，如果不是我逼着他，八品都到不了。”
何问目瞪口呆。
红叶也愕然不已。
“没想到吧？”
法显得意地笑笑，“不过，武学境界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用处，真要打起来，天下能胜过他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何问说道：“那还不是深不可测？”
法显摆摆手，“他能胜过的也不多。”
能胜过法素的不超过十个人，法素能胜过的也不多。
这句话很绕，听起来格外矛盾。
何问不解道：“什么意思？”
法显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见过颜雍没有？”
两人摇摇头。
颜雍虽是圣贤城二城主，无双榜三甲，但很少像冉轲那样行走江湖，常年待在圣贤城里，两人都没去过圣贤城，自然无缘见到他。
“他挺二的。”
法显评价一句，继续说道：“他的儒剑道蕴有真意，招式也比较特殊，我与他走过几招，平心而言，除非分生死，否则我很难胜过他。”
“二先生这么厉害？”何问诧异道。
“师兄好强。”红叶跟着感慨。
“师兄，师兄。”法显乐呵起来，笑嘻嘻道：“红叶啊，有机会跟我去圣贤城走一趟，我带你见见你的师兄们，到时候你就喊我师伯，好不好？”
红叶不明就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法显一拍手掌，啧啧道：“真是期待那个书呆子还有二货的表情，还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冉老三，平白得低我一辈，那……”
见他还有讲下去的趋势，何问尴尬提醒，“前辈，咱还是继续说正事吧。”
法显又瞪他一眼，把话题转回来道：“颜雍不是厉害，他与法素是同一类型，简单来说，就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当然，颜雍要更强一点。”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何问呢喃道。
“反正都挺弱的。”法显翻了个白眼。
何问不接话，这让人怎么附和？
天底下，除了眼前这位，怕是只有自家师父有资格评论。
法显甩了甩袖子，从躺椅上坐起身，正色道：“不过，这俩人最重要的，并不是实力，而是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何问提起心来。
法显说道：“法素能看到未来，颜雍能预知危险。”
何问嘀咕道：“听起来，有点像道门的术数。”
“差不多。”法显伸手比划两下，说道：“这俩人的限制较大，比起你师父的术数，大概还差这么点，可惜，就这么点差距，一辈子也难追上。”
何问骄傲道：“我师父当然厉害。”
法显没有否认，随口提了一句，“方老哥的徒弟，就是你那个师兄辛词，在术数上，是有机会超过你师父的。不过也很难，能走到哪一步，还得看他的运气。”
何问嘿嘿一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法显瞥他一眼，打击道：“你的运气就不咋地。”
何问一头黑线。
法显转而问道：“知道朝堂为什么倾力扶持兰若寺还有圣贤城吗？”
何问点点头，“知道的。”
世间大小门派上万，除了不良人，唯有兰若寺和圣贤城两处与朝堂联系颇为密切，后者还好理解，毕竟朝堂上近半官员都是圣贤城的学生，前者呢？
只有小部分人才知道，原因并不在此。
在于兰若寺和圣贤城的位置与任务。
大和城与荒域相接，城外的千里荒漠是连接两边唯一的路线。兰若寺震慑荒域邪教，庇佑商旅行人，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越域邪修。
坐落于东海之滨的圣贤城亦然。
海域万岛的外族，逃到那边去的邪修贼寇，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回中原，圣贤城是最好的登陆点。如果没有这些儒士的镇守，整个扬州都难以安生。
“就是因为这个，法素和颜雍的存在至关重要，他们的实力境界反在其次。”
法显说道：“这俩人的功劳，放到朝堂上，捞个亲王大将都是轻轻松松，说起这个，你家二叔功劳也不小，治国治民都挺有一套……”
“那个，前辈，这个我大概明白。”
何问找准时机，终于插上话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生疑惑道：“我不明白的是，这些，跟我的问题有什么联系吗？”
他说的明明是没办法修行啊！
怎么东扯西扯的，又转到这里来了？
法显风轻云淡道：“喔，我说跑题了，你也不早点提醒一下。”
何问默不作声，无奈与红叶对视一眼，心想我都提醒两次了好吗！短短半刻钟，我都提醒两次了！前辈你还让我怎么提醒？
“算了，不跟年轻人计较。”法显说得理直气壮。
接着，他喝了口茶，面不改色道：“刚才说到，不调用内力也能修行，法素以八品同一品，就是最好的证明。大道三千，臻至极境，自然殊途同归，同样有入仙的机会。”
何问呼吸加重了些，这应该便是法显与师父让自己来此的原因。
他希冀道：“怎么修行？”
法显慢悠悠地说道：“个人有个人的修行法，法素修的，是灵犀禁。”
“灵犀禁？”何问没听过这个名字。
“知道通天禁不？”法显问道。
何问嗯了一声，“佛门禁术，与言出法随一样，承自几百年前那次沟通天地的尝试。据说可以燃烧生命，暂时与天地连接，借用天地神力。”
“心领神会，万物共鸣，是为灵犀。”
法显微微颔首，双目中隐有金光闪烁，他的身影忽然间仿佛高大不少，“灵犀禁脱于通天禁，当你可以与天地共鸣，领会天地之意时，自然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