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莞尔,接过剑来。
剑心凝聚,修行心剑术后,他也能勉强使用溱洧剑,虽说溱洧剑用着没有紫气东来顺手,但是胜在可以加持心剑术的威力。
“做师父的还在这,你这做师兄的,往后站一站。”
柳玉淡淡地说着,走到了何问身前。
他加重了“师兄”两字,到了现在,他依然不忘记提醒何问:在没解决天妒的问题前,少打红叶的心思。
就像祖师说的那样,心剑斋出一个传承者不容易,儿女情长什么的,确实影响行走江湖。
红叶抿嘴轻笑。
何问无奈地侧移稍许,做好了协助柳玉的准备。
三人谁都没有注意,不知何时,法素已悄然间退了好几步,抬头看着雷云,眼瞳里金光与红光交替闪烁,眼角有血迹渗出。
灵犀禁又一次开始反噬。
上次他强行看穿未来,这次他想强行看透天劫。
法显离开前交待他,半年内不能强用灵犀禁。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
红叶有剑仙之资,有不弱于师兄和谢先生的资质,师兄与谢先生的仙缘断了,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红叶的仙缘也断送掉。
不就是灵犀禁反噬吗?不就是损失点寿命吗?我法素命硬,耗得起!
————
时间如水流逝,短短几个呼吸的等待,仿佛过去了半个春秋。
又一道领域气息散开。
这次不是心剑领域,而是真正的剑域。
何问猜的没错,作为那一代横压所有人的存在,柳玉比司徒行策更胜一筹,也早成就了自己的剑域。
但同样都是化万物为剑,柳玉的剑域却不像极夜那般肃杀,反而很是平静,和心剑领域一样,透出让人安静下来的意味。
何问瞳孔微缩,暗自心惊。
要知道,心剑领域是心剑斋一脉,是剑心天成者的标志,按理来讲,当世除了红叶,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用出心剑领域,即使是他也不行。
但柳玉却把心力和精神力融入剑域,使其拥有了心剑领域的特质!
每个人都会迈出独属于自己的一步。
而这一步,往往会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注意我行剑的方式。”柳玉提醒道。
“晚辈明白。”何问肃然点头。
何问的话音刚落,夜空里忽然炸起轰隆一声巨响。
雷云里的电光汇聚到一处,照亮了整片洱海,像一潭水晶沸水,沸水里囚着一条银龙,挣扎着咆哮着,接近暴走的边缘。
地面也有一条龙。
剑龙。
位于龙首的,是一把常见制式的儒生剑,剑身铭刻着浅浅的字痕:君子如玉。
这是在柳玉离开圣贤城时,孟超然送与他的剑。
这把剑没有名字,排不上奇兵谱,尽管材质极好,放在武器行里也不会超过百两银子。但此时此刻,在柳玉手里,它成了这片天地的主宰,带领着万剑为军。
天空割裂出一条裂缝。
一道粗壮的闪电悍然落下。
柳玉的剑骤然上升。
恰在两方将要撞在一起的时候,一道金光隔在了它们中间。
金光迅速蔓延,沿着柳玉剑域覆盖的区域,在湖畔盖了一座半圆金圈,那道闪电仿佛失去了目标,声势迅速变淡,竟然直接消失不见!
雷云的暴动也在减缓。
金光上透露着的,是和天劫一样的气息。
三人同时扭头看向法素。
他们能看出来,这是法素在用灵犀禁瞒天过海,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灵犀禁做不到真正的瞒天,法素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法素深呼吸一口气,右手不经意间把脸上的血痕抹去,正色道:“天劫不该这么拦。”
红叶问道:“法师的意思是?”
法素双手合十,从眉心缓缓逼出一滴鲜血。
“我帮你们看到它。”
鲜血一出,法素瞬间萎靡许多,他闭上眼睛,强撑着用这滴血画了一条线,线条迅速扩大,从发丝一直到手腕粗细。
线的起点是红叶,终点是上空的那片雷云。
“灵犀!”法素长喝一声。
“这条线,是天劫对红叶的标记。”
“斩断它。”
“斩断它!我坚持不了太久!”
法素大声重复道,喉咙一甜,双腿脱力得无法支撑站立,半跪在地上,咳出点点红斑。
柳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剑域散去,将所有的剑势蓄积,横斩在那条线上。
何问紧随其后。
溱洧剑重回红叶手中,对着红线斩落。
砰!
线条应声断裂,任它如何坚硬,哪怕是天地气息汇聚而成,也承受不住这三把剑的力量,老天爷能左右人,人也能胜过天。
————
滴答滴答。
噼啪噼啪!
雨水越下越大。
失去了目标的天劫宛如一团乱麻,只能将怒火发泄到人间,雷蛇舞动,暴雨倾盆,似乎想要淹没这座城池,但哪怕雨水再密,也积不满洱海,也再称不得一个“劫”字。
而作为这一切的起点,红叶在今夜成就了一品境,也是当世唯一个以心剑术破境的人。
几人分开后,红叶没和大多数刚破境的人一样去稳定和习惯现在的境界,而是备上了纸笔,趁着神思泉涌,把脑海里关于心剑术的内容尽数记了下来。
柳玉则站到了这座城的面前。
那些聚集在此处想要一探究竟的人只得无奈退去,暗叹一声圣贤学院真有圣贤人。
至于虚弱到走不动路的法素,今夜自然留宿在此,何问扶着他躺到床上,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把门窗关严,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
直到法素被看得头皮发麻,没好气道:“你还不出去?”
何问不说话,依然盯着他。
法素别过头去,虚弱的语气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嘚瑟味道:“我承认我长的好看,但出家人六根清净,不会有这种念头,我劝小何你趁早收了这心思。何况,你都有红叶了……”
“你真的很欠揍。”
何问轻叹一声,不愿与他斗嘴,整襟认真行礼道:“谢谢。”
法素摆摆手道:“客气。”
何问没再回话,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