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眼里闪过一缕错愕，问道：“林兄准备什么都不说？”
林朔月点了点头。
苏曜怔住了，心想是你选择说出位置见一见不良人，如今见到了，什么都不说又是几个意思？果然，比诸葛远说的还要难以交流。
苏曜问道：“那你约大绍过来？”
林朔月说道：“因为钱。”
“我觉得，应该不止是钱。”
苏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想知道不良人掌握的消息，我们也是一样。”
林朔月平静道：“现在不想了。”
苏曜轻咦一声，问道：“为什么？”
林朔月说道：“我不信你们。”
苏曜问道：“你不信我，还是不信大绍？”
林朔月说道：“不良人。”
苏曜摇摇头，认真说道：“你应该相信不良人。”
林朔月淡淡道：“理由。”
苏曜敲了敲桌面。
郭大绍连忙给两人倒茶。
苏曜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才慢悠悠地说道：“不良人有你的画像，但在江湖令上却做了假，你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另外，那个越大宝是清河城的商人，见到双刀，就猜到你是那个夜幕杀手。你抢了他的钱财和路引，他报案了，是不良人把案子压了下来，才没有人追查‘越大宝’的行踪。”
林朔月没有说话。
苏曜笑眯眯地问道：“够了吗？”
林朔月纠正道：“我不抢劫，他给的。”
苏曜端茶的手一抖，很是无语。
倒是郭大绍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林朔月在有意转移话题。
他鼓起勇气问道：“少侠，既然您已经离开夜幕，为什么还是不肯信任我们呢？”
林朔月忽然问道：“画像谁做的假？”
苏曜说道：“何问与诸葛远来信。”
林朔月又问：“案子谁压的？”
苏曜指指自己，“我。”
林朔月接着问道：“那我为何相信其他人？”
苏曜愣了下，若有所思道：“你怀疑不良人里面，有夜幕的眼线？”
林朔月嗯了一声。
苏曜不作反驳。
他亲眼见过引路人，体验过对方恐怖的精神武学，论蛊惑人心，确实没有谁比引路人更强。正因如此，夜幕的势力，渗透到世间任何地方，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林朔月说道：“昨晚那些杀手……”
他没有说完，苏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都是道门的。”苏曜说道：“具体身份涉及太多，还在查。”
林朔月端起茶杯，没有接话。
苏曜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今天的事情，我保证只告诉有足够资格的人。”
林朔月问道：“资格？”
“关千云、何去。”
苏曜正色道：“至于其他人，便交由你那位朋友判断。”
听到这话，林朔月神情微凝。
关千云统领不良人多年，列位无双三甲，是世间公认的枪法第一人，自然有资格知晓，至于何去，林朔月哪里会怀疑自己的师伯？
他沉默片刻，问道：“由谁判断？”
苏曜笑了笑，一字一顿道：“诸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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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安静。
苏曜也不着急，喝着清茶，耐心地等待林朔月的答复。
他不清楚何问、诸葛远还有林朔月之间到底有过怎么样的故事，但诸葛远给他介绍林朔月的时候，明确表示过，如果林朔月闹脾气，就把事情推到他们两人头上。
现在，便是在“闹脾气”吧？
郭大绍端茶倒茶来回数次，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扫过，不禁好生疑惑，看起来，天机阁的少阁主和夜幕曾经的少统领，似乎有着很深的交情。
真是奇怪。
过了许久，林朔月才开口道：“好。”
苏曜莞尔而笑，他赌对了，何问与诸葛远，是林朔月仅有的两个朋友。
“那便说说吧。”
从离开清河到颁布江湖令，再到不良人突袭各地的夜幕据点和杀手们，苏曜把认为重要的，依次叙述了出来。
“你大师父，也就是引路人。”
苏曜拿出准备好的地图，指着大和城的方向，“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何问，上月追了过去，最后一次露面，是在三月十九，蜀郡唐门附近。”
苏曜又指向长安，“首领极夜，二十天前，也就是四月初七晚上，他去了长安。关统领、青山律法方正桓、执法东方月明，还有个姓颜但我不知道名字的皇城客卿，四人齐出，都未能把极夜留下，反倒关统领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有恢复。”
“你二师父和三师父倒是经常露面……带着用不完的钱，在各地游山玩水。”
“三月十二，扬州天机阁总管偶然查到夜幕的踪迹，被人暗杀。作为反击，诸葛远指挥围捕，有个代号冥火的一品杀手，死在了金陵城内。”
“三月二十四，临江城城主被人暗杀，城主是徐景的族弟。”
“江湖令发布当日，不良人把消息送到藏剑庄后，徐景提剑出关，三天内，他在吴章郡接连斩了六位二品，还有个代号暗月的一品杀手。”
“……”
苏曜喝了三盏茶，说了整整两刻钟。
郭大绍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就连冷漠如冰的林朔月，都不禁面露异色。
原来，外界并非追不到夜幕的踪迹，只是夜幕杀手实力强劲，就算不良人有各大门派帮助，依然存在着人手和调度问题，以至于很难有所作为。
至于天机阁，依然不提供任何夜幕的消息。
但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诸葛远借助紫竹林，巧妙地制造了一系列假象，把那些重要内容送了出去。
“到你了。”
苏曜提醒道。
林朔月思索片刻，把新任赤鬼尊和黄泉尊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曜接话道：“那个代号冥火的杀手临死前，诸葛远从他嘴里套出了这个消息，要不，你换个别的？”
林朔月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赤鬼是这次行动的主事人。
苏曜取出一大片红纱衣，轻声道：“昨夜在仙乐坊据点找到的……要不，你再换个？”
这次林朔月沉默了许久，说出了引路人手下那群和尚的事情，以及他见过的几个杀手和他们的实力范围。
苏曜默默地取出一张名册，上面对江湖令中每个杀手都做了详细标注，武器实力习惯一应俱全，“至于引路人手下的和尚，少林寺在查……要不，你再换个？”
林朔月沉默了更久，找来纸笔，解释夜幕的暗语。
不待他解释完，苏曜用暗语给他写了一句，“不良人破解暗语两年了，而且不久前，暗语换了。”
林朔月沉默、沉默、沉默……
苏曜不好意思道：“额林兄你继续说，我保证不接话了。”
气氛一时间分外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