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显没有说下去。
听着洱海上吹来的风声，三人安静了很长时间。
“前辈，您告诉我这些，是有什么交待吗？”何问沉声问道。
“这些邪术传到荒域去了。”法显指着图册上的祭坛，正色道：“七邪教和大荒教两教联合，借用血祭邪术，以数十万人祭天。”
“什么？！”何问大惊失色。
“你没听错，数十万人血祭，具体数目很难判断，但不会少于三十万。”法显说道。
何问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您是怀疑他们想借此入仙？”
“现在还不能确定。”法显摇摇头说道：“提升实力境界、改变荒域气运、重现先辈们改换天地……都有可能吧。”
“前辈，真的有气运一说？”红叶愣了下，出声问道。
“你们信命吗？”法显笑着反问道。
“不信。”两人同声回答。
阴阳宗我，五行符我，四时成我，我命者我。
在道门，从来都没有所谓的人命天定，而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么问题来了。”法显笑了笑，继续问道：“在道门五术中，命术、卜术，相术以及山术，这四类术法都是以人的命运为根本，你俩在青山这么久，想过为什么吗？”
“额……”
何问与红叶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哈哈哈哈。”法显笑出声来，打趣道：“你俩真是落了青山掌门一脉的威风。”
“术法有辛师兄呢！”红叶嘟嘴道。
“行行行。”法显乐呵道：“能破境一品的，没几个人信命，而道门的术法，我创出的灵犀禁，还有颜雍的推衍术……这类武学的根本，也不是命运，而是气运。把每个人的气运统筹，加以推演，便是常说的预测未来。”
“所以预测出的未来才一直在变？”何问若有所思。
“对，因为人的气运一直在变。”法显点了点头，说道：“家世、天赋、修为、经历……所有做过的事情和选择，都在不知觉间影响一个人的气运，气运越高，未来也就走得越远。”
“气运。”何问低声呢喃。
“圣贤学院的这些孩子，就是我按照气运选出来的。而心剑斋的祝福，玉柳先生和你们的教导，都令他们的气运上升了一大截。”
法显举了个例子，话锋突转道：“而荒域利用血祭邪术祭祀天地，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改变了荒域的气运，乃至影响整个荒域的走向。”
“后果呢？”何问直截了当道。
“难说，我已经通知了你师父，他会过去一趟，具体事宜等他回来再谈。”法显说道。
“那……前辈需要我做什么？”何问转而问道。
“通知你一下，另外，等过段时间，你去圣贤城一趟。”法显把桌上那枚小巧沉重的印鉴推到他的面前，说道：“把它带过去。”
“这是？”何问不明所以。
“山河印。”法显说道。
“做什么的？”何问好奇道。
“你仔细瞧瞧。”法显笑着说道。
何问拿起这枚印鉴，依然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印鉴底部一片光滑，似乎只是一枚精巧贵重但还未刻印的普通石块。
“公子，试试剑。”红叶提醒道。
“成。”何问略一沉吟，剑意悄然跃动。
他小心地控制着力道，担心剑意将印鉴摧毁，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这枚印鉴，竟然把剑意一点点地吞没，像是一只贪吃的小兽遇到了美味的食物。
红叶轻掩小嘴，也伸出食指点在印鉴上，剑意雀跃而出，然后涌入印鉴里消失不见。
“吃剑意？”红叶惊讶道。
“不仅吃剑意，它什么都吃。”法显摇头轻笑，也随手点出一抹金光到印鉴里面。
“前辈，这印鉴，是什么材质？”红叶不解道。
“没人知道。”法显耸耸肩，随口说道：“但它是打造定山河的主要材料。我行走江湖那会，偶然间从一铁匠那里得到，本想铸把佩剑玩玩，后来诸事不断，就把这事给忘了。喔，那铁匠说，这是他家传宝物，给仁宗陛下铸剑时剩余了一批材料，打造了这枚印鉴。”
“你是让我把它带给李棠溪？”何问想起定山河的当代剑主。
“对。”法显把玩着印鉴，笑着说道：“对他比较有用，将来若乱象显现，说不得他会是下一个仁宗皇帝，我很看好他。”
“他才不想做皇帝。”何问摊手道。
“带过去就成。”法显打了个哈欠，转而问道：“你俩什么时候离开？”
“我等公子一起。”红叶浅笑道。
“我的话……”何问说道：“按玉柳先生的意思，等我有列位无双榜的实力，才能离开。”
“哦？”法显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一番，问道：“那你觉得，还需要多久？”
何问想了想道：“大概两年。”
法显说道：“太慢了。”
何问诧异道：“山河印这么重要？如果前辈着急，可以让天机阁代送的，若是觉得不放心，也可以让棠溪过来一趟，或者您亲自送过去，以您的速度，走一趟也用不了几天吧……”
法显耐心等他说完，没好气道：“山河印不急，我说的是你实力提升，太慢了。”
“啊？”何问瞪大双眼，“这还慢？”
两年后他还不满二十岁，这等年纪登上无双榜，慢？！
“你师父八岁学剑，十九岁入逍遥境，二十三岁剑斩域外七邪，直接列位无双二甲。”
法显切了一声，指着自己，下巴微扬道：“我，十八岁入金刚境，遇见你师父那会儿，我二十岁，无双四甲首席。”
他话音一顿，眨眨眼笑道：“你看，我骄傲了吗？”
红叶咯咯地笑了起来。
何问满是无奈道：“前辈，我……”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都是事实，以后每隔半个月去我那一趟，我给你来点特训。”法显摆摆手，一幅我即是正义的样子，说道：“该干嘛干嘛去吧，别挡着我晒太阳，另外，书和印鉴都收起来，放你那就行。”
何问与红叶一头雾水。
合着法显前辈说这么多，到头来什么事都没有交待？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荒漠里看到祭坛的时候，法显就计算好了安排，只是那些安排，并非应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