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阴沉着脸，在院里来回踱步。
如果越大宝真的是赌术高人，昨天下午输的那五百两，岂不就是故意的？
一念至此，王掌柜低喝道：“那个元道长在哪？”
见财起意的是他们不假。
但领着越大宝进赌场、怂恿他们喊上众多商贾的，都是那位姓元的穷酸道士。
许胖子摇头苦笑道：“不知道，从昨晚开始，就没人见过元道长了。”
“元……遥！”
王掌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甩袖道：“找！”
许胖子垂首应道：“是。”
王掌柜最后叮嘱他：“另外，派人盯紧越大宝，如果他和那道士见面，不管如何，都给我抓起来！”
许胖子离开后。
王掌柜听着前厅传来的吵闹声，怔怔出神。
良久。
他眼底浮现出一抹狠意：“听说他没带护卫？”
李掌柜摇了摇头：“没有，你这么问，该不会是想？”
他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语气担忧道：“如果现在杀了他，肯定会查到咱们身上，就算官府不管，清河三家也会出头，到那个时候，咱们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终归是商贾。
提起刀剑行土匪之事，顾虑不少。
王掌柜反问道：“让他把钱带走，生意能做下去？”
李掌柜沉默不语。
即使他脾气好，心里也有滔天怒火。
毕竟是几年的积蓄，哪能任由外人拿走？
王掌柜想了想，沉声道：“给马老大他们递个消息，只要是平江本地人，不管谁从越大宝手里弄到钱，分他一半。还有，把越大宝赢钱的事，散到全城！”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一个外地的世家少爷，得罪了平江城这么多的商贾，还想全身而退？门都没有！
————
听风楼。
天字五号房。
桌上零散摊着五千多两的银票，旁边是存银四万两的票据，还有一张三万两的欠条。
钱太多。
数起来麻烦。
但绝对不会累。
反正林朔月数了几遍，仍是不亦乐乎。
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个总冷着一张脸的家伙，竟会笑得如此开心？
数着数着，年轻人的心思就溜了上来。
——既然赌博这么赚钱，为啥会有那么多高手去当刺客？寻个小城，找个小赌坊，不比当刺客赚钱多了？省心省力赚钱又快，还不用担心生死。
多好。
至于使用内力出千嘛……
林朔月并不觉得这样有错。
那摇骰盅的家伙，脚下不就有个机关？林朔月看得清清楚楚，只要轻轻一踩，点数就会变化，还有那骰盅，侧面分明有个暗口，可以看清里面的点数。
只许庄家放火，不许闲家点灯？
不带这样的规矩。
林朔月叠起银票，转念想到另一个问题。
元道长哪去了？
他顺着道长的意思，把赌坊的商贾们挨个宰了两刀，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不待他捋清思绪，刚才那位不良人少女推门走了进来。
林朔月诧异道：“又来？”
什么叫又来？
少女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林朔月看出她的情绪，犹豫了一下，改口问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少女淡淡地说道：“过来通知你一下，以后几天，会有几个不良人住在你隔壁。”
林朔月问道：“为什么？”
少女说道：“有人出钱请的。”
“谁？”林朔月又问。
“一个道士，姓元。”少女回答。
“元遥道长。”
林朔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他对道长的做法多有不解，一来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护卫，二来他也接触过不良人，什么时候不良人也会与人做护卫了？能请动不良人的元道长，到底是什么身份？
很快，他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少女补充道：“不是护卫，只是住你隔壁。”
林朔月疑惑道：“什么意思？”
“那道长出钱请了一队不良人，但不是护卫你，更不是帮你解决赌钱的问题。”少女向他解释了缘由，又一次强调：“只是住你隔壁，仅此而已。”
林朔月喔了一声。
少女看了他两眼，没再多说什么。
她一向不喜欢这些世家少爷。
大手大脚，唯利是图，赌术那么高平时肯定没少混迹赌场，故意坑害那么多人心眼儿肯定极坏……
唯一的好处，也就长得还行。
但不管是表情还是言语都透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瞎高傲什么啊！
她暗诽了一句，只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你得罪了太多人，最好赶快给家里送信，让他们派人接你，自己的话，尽量不要出门了。”
对上她的目光，许是莫名的，林朔月说道：“我有钱。”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那叠银票，“有很多钱，可以请你……请不良人跟着我。”
少女皱眉道：“首先，谁都请不动不良人。”
林朔月说道：“元道长。”
少女说道：“第二，不良人不差钱。”
林朔月说道：“那是钱不够多。”
少女瞪了他一眼。
林朔月别过头去。
少女叹了口气，说道：“明白告诉你吧，平江就这么大的地方，你把那些排得上名号的商贾得罪了小半，而且这事是你有错在先，不良人也不好帮你出面。”
林朔月说道：“错不在我。”
少女问道：“你有没有出千？”
林朔月摇了摇头。
“谅你也没有出千的本事。”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少女继续说道：“所以你一定极为擅赌。”
林朔月又摇了摇头。
少女不理会他，自顾说道：“昨天你故意输钱，便是为了酝酿今天的赌局，那些人是自己往坑里跳，但不可否认，这个坑是你挖出来的。事后他们寻你麻烦，能怨着谁？”
林朔月觉得她说得蛮有道理。
可惜布局的另有其人。
他想解释，又担心坏了元道长的计划，只好憋着。
他今天总想说话。
可能是因为赚到了很多钱，心情比较好。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不良人少女长得太好看，精致的脸蛋上月眉弯弯，透着大家闺秀的书香气质，不良人的制服又给她平添了几缕英气，就连教训人的时候，都显得可爱俏皮而不是严厉。
年轻人看到漂亮姑娘，不可避免的，谁都乐意多聊上几句。
林朔月也不例外。
因而他少有的多说了几个字，也少有的主动了一次，迟疑道：“你来自唐家，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