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继续说道：“四大护法，八方执事，都已经回来了。”
何问随口道：“然后？”
老梁放下筷子，起身道：“你等会儿，我去取地图。”
何问捞着锅里的鲜肉，摆了摆手。
很快，老梁拿过来一张益州境界的详细地图。
老梁把地图挂在墙上，指着上面的标注说道：“四大护法镇守天府城的四个方向，八方执事掌管唐家在益州境的商业路线，等述职这几天过去，他们很快会回归原位。”
何问抬起头，注意到平江城被粗黑的笔墨圈画了出来：“平江？”
老梁点了点头。
两人突然间就沉默下来，专心与锅里的肉食作对。
过了半晌。
何问幽幽地开口：“平江是个好地方。”
老梁笑道：“广昌郡和蜀郡的交接处，自然是好地方。”
何问也笑了起来，打趣道：“老梁你不实诚。”
老梁无奈道：“是公子你先不实诚的。”
两人都明白平江城意味着什么。
对朝廷和益州的世家来说，边缘处的平江城自然是不起眼的小城，没什么生意也没什么利益可捞，但对夜幕来说，这种地方是最好的据点，方便隐藏也方便杀人。
“老板托人把地图送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老梁拿起炭笔，在平江城和天府城之间画了一条线，没好气道：“说什么揪出唐家叛徒，夜幕就夜幕，读这么多年书，还能害怕夜幕不成？”
看着这条歪歪扭扭的黑线，何问斜眼道：“真不怕？”
老梁说道：“不怕。”
何问不说话，笑望着他。
老梁叹了口气，坦白道：“好吧，怕得要死。”
何问打趣道：“你不是圣贤城的书生吗？”
老梁哼哼道：“咋的，圣贤城的书生就不能惜命了？说好的紫竹林只管情报，结果他娘的还是要和夜幕过招，城主他们修为高，我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不怕吗？呸，诸葛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那你还给他做工？”何问好奇道。
“你以为我想？”老梁翻了个白眼。
“你不想吗？”何问又说。
“反正不是很想。”老梁随口应着。
“这么说，逼不得已？”何问挑眉。
“欲拒还迎。”老梁想了想道。
“跟青楼歌妓似的。”何问笑道。
“差不多。”老梁道。
“具体情形呢？”何问说道。
“老板拿着三先生的亲笔信找我，我就出来了。”老梁耸耸肩道。
“就这么简单？”何问道。
“有三先生的信，别说负责紫竹林情报，就算真的和夜幕过招，让我提剑上阵，我也得备上一把好剑。”老梁理所应当地说道。
“为何？”何问微怔。
“城主们的选择，多数时候是不会错的，再说了，书生投身于乱世，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记载里多了去了。”老梁一脸的天经地义。
“有道理。”何问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打架的，可不能输啊。”老梁咧着嘴笑道。
“你要是再这样说话不尽不实，就真的要输了。”何问无奈道。
老梁忍不住笑出声来，继而收敛笑容，正色道：“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
何问把佩剑放在桌上，手指轻推，紫气东来露出半截剑身，淡紫色的剑气悄然弥散在周围，笑着问道：“这个证明，够了吗？”
老梁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起身行礼：“见过何公子。”
何问淡然道：“该你了。”
老梁说道：“梁祁，紫竹林驻益州境总负责人，玉柳先生的学生。”
听到最后一句话，何问怔了怔，下意识问道：“玉柳先生到底有多少学生？”
提到先生，粱祁满脸骄傲，笑着回道：“先生在圣贤城带了十几年私塾，教出了两百多位学生，但我们只能算记名弟子，亲传弟子只有三位城主大人。”
何问默默地补充上红叶的名字。
孟超然、颜雍、冉轲、朝堂里两位尚书大人……乃至自家师父。
何问不禁提起心思。
——如果再等上十几年，圣贤学院走出去的孩子们长大成人，到那个时候，柳玉门下的学生遍布各州各郡，柳玉的名字，很有可能列入儒家圣人行列。
粱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挥了挥衣袖，重新指向墙上的地图，言归正传道：“紫竹林这边，会派人时刻关注唐家诸位护法和执事的动向，如果有谁去往平江城的方向，第一时间回来汇报。到时候，就麻烦何公子前去探查了。”
何问嗯了一声。
粱祁沉声道：“不知公子实力如何？”
何问明白他的意思。
唐家四大护法、八方执事，都是成名已久的通玄境强者。
此外，由于唐家武学特殊，除刀剑外还掌握着难以捉摸的暗器手段，与唐家人战斗，往往更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被暗器夺去性命。
“放心，我能应付。”何问道。
“唐琛也能？”粱祁问道。
“除去唐琛。”何问脸一黑。
“够用了。”粱祁松了口气。
“平江有消息传过来没？”何问说道。
“有。”
粱祁皱起眉头，轻声道：“但我怀疑那边的消息作假。”
何问不解道：“作假？传信人有问题？”
“天机阁送来的信，人应该没问题，就是这消息，可疑的地方实在太多。”粱祁摇了摇头，起身回到内屋，不一会儿拿出几封信放到桌边：“近期的汇总，你瞧瞧。”
何问翻开。
除了那些繁杂琐事，他很快注意到越大宝的名字以及赌场发生的纠纷，感慨道：“四万五千两，这是要逼那些商贾杀人啊。”
“你认识越大宝吗？”粱祁问。
“听说过。”何问摇头道。
“他不是你家的附庸？”粱祁追问。
“越家跟吴家走得更近些。而且清河城的世家，家训挺严格的，越大宝作为接班人，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在长安历练，绝无可能随便乱跑。”何问若有所思。
“果然。”粱祁道。
“果然？”何问挑了挑眉。
“看来这次稳了。”粱祁忽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