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剑西来
你衣群袅动
那么小小的可爱
流过庭院
我在寺中抄经
而明天要练拳易筋……
春山爱笑
明天我的路更远
（摘自温瑞安《山河录·黄河》，第四卷开始，卷名“山河远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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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祁没有猜错，只是三五天的功夫，唐家就将平江城和有关夜幕的卷宗扒到了底，该抓抓该罚罚，之后又联合不良人告知天下，还了薛集和北松亭的清白。
白玉玄的计划正式提上了日程。
但道门大小派系众多，在世间信徒无数，心思也各有不同，就算有着青山和青城的支持，短时间内也很难真正落实。
而在平江城的事情过去后，夜幕忽然间沉寂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半点动静，偶尔察觉到一丝风向，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让人忍不住猜测，夜幕是不是惧怕了江湖令的围捕。
安静总归是好的。
秋风渐渐停了。
杨柳最后的叶子也飘落了下来。
兰若寺前的朱梅绽放出点点胭脂，可惜好景无人观赏，寺门前少了一张躺椅，也不见了那对喝着酒味茶水、相互吹捧的和尚师兄弟。
恍然间，又过去一个春秋。
冬意愈加浓厚。
就在年节叩门的时候，大和城忽然落了一场雪。
大雪像是着了魔，短短半天蔓延至益州境半数以上的郡县，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积雪漫过膝盖。
益州民众们很是兴奋，也不觉得冷，穿着棉袄走出家门，学着那书里的文人雅士踏雪寻梅，吟诵两句不知怎么憋出来的打油诗，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节。
要知道，下雪在益州可是件稀奇事，尤其是这种大范围的降雪。
在以往那些年，偶尔才会有一两个郡县得到上天青睐，赏上一身的白裳，其余郡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盼望老天爷瞧一瞧自己。
但好景不长，人们便发现了不对。
太邪性了。
不仅是天气，还包括很多事情。
比如天机阁今年竟然没有换榜，粮价悄然间攀升了两个点，唐家和刘家的商行前车马日夜不停，大量府兵出动不知去向了何处，而最让益州百姓无法接受的是，粮税忽然提前征收，并且提高了三成……
民众们多有猜测。
什么将要征战外域、西北游牧民族大肆入侵等等不一而足。
直到年节过后，消息才被证实。
大雪成灾。
从去年入冬后，关内地区就开始降雪，尤其以豫州、冀州、并州三地为最，这里的雪已经不是兆丰年，而是天灾。
雪量之大，实属百年罕见。
无数官道因此堵塞，无数房屋因此垮塌，加上百姓们炭火准备不足，成千上万的人冻伤冻残，冻死的牲畜更是不可计数。
而最可怕的是，眼看春耕在即，大雪却仍下个不停，田里积雪不化，土地生机全无，又该如何播种？
谁也没有料到灾难会来得这般突然。
百姓们不比世家，家里少有足够的存粮，对他们来说，没办法播种便等同于坐吃山空，直到粮食吃完的时候，就会沦为难民。
难民是最可怜的，也是最可怕的，历史上无数次揭竿起义和改朝换代，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一个“饿”字，毕竟能有一口饭吃，谁也不会造反。
益州不再有怨愤提前征税的声音，多数民众接受了官府和世家们的号召，拿出了家里的存粮，也不是捐，只是按常价卖了出去。
悠闲的日子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这天午后，照例有消息送往圣贤学院。
何问与红叶凑在一起，看完来信，对雪灾的认识又清晰了几分。
由于波及范围太广，几乎每天都有数百上千条公函呈送到长安，不良帅关千云提着圣旨，亲自去往金陵天机总阁，双方达成协议，借调了天机阁的情报网。
此外，除去开仓放粮，军队也出动了，数位将领手持虎符，调动两路军队共计五万铁骑悄然离开京都，朝豫州和并州两地赶去。
何问与红叶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他们明白动用军队要做什么。
难民越来越多，虽然暂时没有出现饿死的情况，但如果大雪持续不停，存粮真的坚持不了太久，而在官粮没有来到之前，必须有军队压制场面，防止可能引发的暴动和骚乱。
相比之下，冀州要好上许多。
因为冀州有清河城。
城里住着五大豪商里的三家，其中芈家更是天底下最大的粮商，有清河三家在，冀州难民吃不吃得饱不敢保证，至少不会饿死。
但截止目前，冀州却是死人最多的地方。
不是每个商贾都有世家们的眼界和魄力，雪灾刚有迹象，就有许多人趁机倒卖粮食，甚至还有些人哄抬粮价，前者被清河三家逐出了冀州，后者则直接通告了不良人，轻则下狱，重则脑袋分家。
何问合上信，问道：“丁先生回来没？”
红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已经一个多月了，连个消息都没。”
何问顿了顿，感慨道：“希望丁先生能快一些，如果东南那些世家愿意发力，灾情定会缓解许多。”
“但愿吧。”红叶轻声道。
何问沉默片刻，转而说道：“我去兰若寺走一趟。”
“师伯不是还在闭关吗？”红叶问道。
“半年了。”何问说道。
“那你过去找谁？”红叶追问道。
“有些问题，需要当面问一下法素。”何问解释道。
红叶秀眉微蹙，指了指荒域的方向：“你怀疑？”
何问点了点头，叹道：“师父说荒域那祭坛是更改气象的，但现在荒域气象一如往常，中夏的气象却变得太快，而且太不应该，各地气象司竟然没有一处提前察觉。”
……
……
注：雪灾并没有夸大，史书记载里的雪灾比我描写的更加严重，“冻死者日以千数”“城中薪食俱尽”。唐昭宗年间雪灾，皇宫里都没吃的了，皇帝让人在宫里磨豆麦充饥。“自后宫、诸王十六宅，冻馁而死者日三四”，皇家每天还冻死三四个人。你品，你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