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于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后,元遥舒展了下身子,对着何问交待道:“剩下的你跟着去吧。”
何问说道:“好。”
元遥捏起酒囊,喝着酒离开了暗室。
于九偷偷瞄了何问一眼,小心翼翼地把掉在地上的银票丹丸捡回包裹,藏在了床底下,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还扔了件衣服盖着。然后他走回暗室中央,重新布置了水井里连接上方赌坊的阵法。
何问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拦。
给自己留条后路没什么不对。
待于九整理完一切,何问看了他一眼,说道:“走吧。”
“走,走,这就走。”
于九略一思索,把自己的宽刀也扔到了床底下,反正有青山撑腰,今夜借刀杀人,用不到自己出手。
何问说道:“我劝你还是带上。”
于九说道:“带了又没用。”
何问微微挑眉,说道:“如果夜幕来人,我不保证你能活到最后。”
于九摸了摸鼻子,心想你可是个领域境强者啊,如果连你都无法解决了,那还不赶紧跑路?无所谓道:“那也好过今晚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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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星月的夜晚显得格外阴沉,于九看着赌坊里的热闹,再对比自己,更是觉得凄惨。
于九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虽然争夺教主的风险极大,但一想到成功后自己就能像曾经的王闾一样呼风唤雨,就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里冒出,浑身暖和了许多。
于九离开赌坊,向着城外走去。
平泉附近遍地都是山谷。
没有商队敢在这些山谷间走夜路,因为这里野兽群居,更因为有很多潜藏在山谷里的邪修们,到了晚上就会揭下那张守规矩的脸皮。
于九的速度很快,带着何问从群山顶上飞过,不多时就落在了某座山峰脚下。
这座山光秃秃的,没有花草树木,更没有山泉美景。
山脚东向开了一个洞穴,门口放着两个灯柱。奇怪的是,山谷里的夜风很大,灯柱上的烛火却安静燃烧着,就像在一间静室里一样。
“魏渊?”
何问说了个人名。
在李修曌的记忆中,这是最早投了夜幕并且归顺了魏王府的大罗长老之一。
于九肯定道:“就是魏老怪的地盘。”
说着,于九向洞穴走了过去。
守在洞穴外的弟子惊叫一声,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影,准备去里面通报,刚转过身就被一只手掌穿过了咽喉。
于九舔了舔手上的血,又恶心地吐了口唾沫,说道:“真他娘的臭。”
何问皱了皱眉,看到地上那摊鲜血里夹杂着一抹黑色,山石被烫出了一个个气泡,轻声道:“大罗教也有化血术的传承?”
于九说道:“以前是没有的,后来魏王送了本秘籍过来,这么方便的功法,自然有很多人愿意尝试。”
何问嗯了声,没说些什么。
放到化血术大肆传播的荒域,超过七成的邪修们都修行着化血术,如果中夏也不对化血术进行管控,情况比荒域不会好到哪去。
修行路远且艰,大部分人会倾向于更快更方便的捷径,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那你为何不试试?”
何问有些意外,忽然说道:“化血术与溶血术本就多有相通,短时间帮你上升一个台阶不算难事。”
于九双手抱在胸前,微扬起下巴,骄傲说道:“化血术也配?”
何问挑眉看了他一眼。
于九感受到手腕处的剑气泛出丝丝冷意,赶紧收起装批的架势,尴尬笑道:“我试过,但别人的血忒臭,狗日的跟吃s一样,我实在是接受不了。”
两人继续往山洞里走去,直到窄小的山道逐渐变成宽阔的山中大院。
这里没有风。
很闷很热。
比闷热更难受的,是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臭味,这是鲜血和腐烂尸体堆出的味道。
脚下的山石都被染成了红色,碎尸碎肉到处都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魏长老!”
于九悬浮在地上一尺,对着里面喊道:“我又来看你来了!”
前方的山石向两边裂开。
一位老妇人从里面缓缓走出,嘴角挂着鲜血,手里还提着一只断手,在周围暗淡的烛光映照下,更显得如同恶鬼罗刹般恐怖异常。
何问微微一愣。
不是惊讶于魏长老竟然是个老妇,而是他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于九出声解释道:“她最早投靠夜幕,得到了几滴圣血的奖赏。”
“怎么,你想通了?”
老妇看着于九问道。
显然她不是第一次邀请于九加入。
于九点头笑道:“想通了。”
老妇把断手向他扔了过来,平静说道:“想通了就回去等着吧。”
于九笑着答应,转身却嫌弃地把断手扔到了一边,搓了搓手掌,看着何问说道:“杀了她吧。”
老妇抬起眼帘,注意到于九身边还跟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她冷哼一声,布置在周围的阵法瞬间启动,血红色遮蔽了昏黄的烛光。
真是荒唐!
竟然敢来这里挑衅!
老妇面无表情地挥挥手,准备发动这些血毒杀死阵法中的两个人。
擦的一声轻响。
老妇觉得阵法似乎更红了一些。
这些红当然不是血毒,而是一道道剑气。
很美。
美如烟火般绚丽。
这是老妇最后看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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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山谷,于九沾了点露水洗手,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他一共带何问去了五个地方,当然死了不止五个人。
再次回到平泉时,天边已泛起白光。
“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啊!”
于九抠了抠鼻子,用力嗅着凌晨的清新空气,笑着说道:“连风都是这么好闻。”
何问抱着九死剑,站在他的旁边,说道:“看来你不带刀是对的。”
今夜死去的五个主要人物中,只有两个是投了夜幕的大罗教长老,剩下三个,一个是曾与于九结过仇的邪修,一个是七色天派来打探消息的执事,还有一个不知身份的西北大汉,按于九的说法,他是关外过来的探子。
“他们都有取死之道。”
于九也放下了心里的警惕,不再担心何问会突然杀了自己,笑呵呵道:“我跟何公子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何问反问道:“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