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闻言微怔，说道：“一场造化？”
屠青点了点头，说出这句话的他言语间更加肯定，又重复了一遍说道：“尊者让我送你一场造化。”
“尊者让我送你一场造化。”
“尊者让我送你一场造化。”
“尊者让……”
屠青一直重复着。
他似乎忘记所有，只记得了这一句话。
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
砰的一声！
屠青手里的佛经应声破碎。
在他的经脉里，内力开始暴动，粘稠到几乎凝为实质的血毒向四周扩散开来。
何问右手并作剑指，向下轻挥。
血毒被斩出一条缝隙。
“入魔。”
看着血毒中央的黄泉，何问轻声说道。
……
……
是的。
屠青现在处在入魔的边缘。
何问看了出来，也理解变故出现的原因。
屠青原本是一个很疯狂的凶徒，却在引路人的禁锢下脾性变得分外温和，言行举止都宛如佛门的俗家弟子。
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堪称恐怖。
换做普通的一品境，比如荥阳的数位妖僧或祭坛“制造”的一品，必然会就此沉沦。
问题在于，屠青并不普通。
作为七邪教历代的最强传人，他的意志无时无刻不在排斥这种转变。
屠青也尝试挣扎过无数次。
然而，在这个期间，引路人成就了净土领域，在境界上压制了屠青太多太多，任由屠青如何尝试，都无法逃脱净土的控制。
这次又有所不同。
何问的到来成了导火索。
对屠青来说，从他被域外七邪收为徒弟，起了“屠青”的名字后，他就被灌输了向青山报仇，屠灭整座青山的信念。
无论他身在何处，境界能站到什么高度，这个信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在信念养成的过程中，谢周顺势成了他最想杀死的存在。
何问身为谢周的弟子，又数次破坏了他的计划，黄泉心中的积怒越来越深，以至于隐隐间甚至超越谢周，把何问当作了最大的敌人。
大敌当前，心中的佛性却在不停地劝他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这让他如何能忍？
这让他如何肯退？
心中的佛性与本来的疯狂不断抗争，这让他如何不走火入魔？
疯狂、平和、疯狂、平和……
血毒中央的屠青倒在地上，犹如一条水蛇般扭动身体，指尖在身上抓出了无数道血痕。
何问冷眼看着这一切，举起了九死剑。
趁人之危？
胜之不武？
所有类似的想法都不存在。
黄泉合该万死。
“到底为止吧。”
何问轻声呢喃了句，九死剑化为一道黑光刺向屠青的眉心。
……
……
黑光闪过。
只是一个瞬间。
屠青死了。
何问却愣住了。
因为九死剑上没有丝毫血迹。
因为九死剑没有碰到屠青的身体。
屠青是因他而死，却不是他杀死的。
准确的说，在九死刚刚脱手的一刹那，屠青就宛如烟花般爆炸开来。
在爆炸的前一秒，何问清晰看到，屠青放弃了挣扎，衣袂之间，隐隐透出了一缕禅意。
模糊中，似乎还出现了一个光着脚，穿着破旧僧衣的苦行僧身影。
他是被剥夺时间之前的引路人。
他看着何问，拈花而笑，唇齿轻启。
他没有说话，却有一道声音凭空在何问脑海中炸响。
“且让贫僧，送何施主一场造化。”
何问收回九死剑，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一剑飞起，准备离开这片禁地。
他眼中带着深深的忌惮。
自从破境领域后，何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
他连极夜都想要战上一场，怎至于忌惮引路人的一道残念？
到底是因为什么？
……
……
荒漠寂静无声。
宫殿里同样如此。
但就在下一刻，忽然间黑石崩塌，机关作响。
周围的阵法竟然在没有人的掌控下直接启动，殷红的血色笼罩了整个宫殿。
何问是引子。
原来屠青也是引子。
当何问出现时，藏在屠青脑海中的两种意识就会爆炸开来，屠青走火入魔，引路人借此出现。
而屠青的死，就是阵法的启动依据。
宫殿中央的祭坛，则是阵眼所在。
这不是杀阵。
而是一个祭祀阵法。
但这一次，血祭的对象不是天地，不是佛祖，也不是其余的哪位神魔，而是宫殿中央的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