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荒域局势紧张,每一个人都将心弦崩得极紧,不容有丝毫松懈。
在这种时候,任何联系都可能暴露出自己的位置,进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两个月前,天机阁就要求身在荒域的弟子各司其职,非紧急状况不得联系同伴。
但如今负责接应的人死了,他们谁也无法跨越那座城关,该如何把消息送出去?
“那座城关不好过。”
古秋雨的线人叹了口气说道。
“是不好过,所以我认为……”
络腮胡子微微点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安静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有必要交换一下情报,不管谁活着回去,都记得把对方的情报带回去。”
交换情报……
古秋雨的线人略一思索,心想这确实算一个办法,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当即便做了决定。
他取出一半画卷递了过去,简单解释了下画卷的来路,又认真交待了注意事项,说道:“送到大和城,少阁主有让人等在那里,专门负责这些画。”
络腮胡子应了一声,收好画卷。
“你的情报是?”
古秋雨的线人取出纸笔准备记下。
络腮胡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记,认真说道:“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话。”
络腮胡子的话音微顿,继续说道:“这次的战事,荒域全民皆兵,至少会有百万邪修参战。”
全民皆兵,百万邪修。
不需要额外的解释,作为天机阁弟子,自然清楚这两个词有多么恐怖。
古秋雨的线人皱了皱眉,问道:“这消息从哪来的?”
事关重大,络腮胡子不介意他的怀疑,把莎循国的征兵情况解释了一番,说道:“你一直待在黑山,所以并不知情,但如果你是在莎循国,这个消息并不难判断,而且……”
络腮胡子语气加重,沉声说道:“莎循国的王城空了。”
“空了?”古秋雨的线人微怔。
“就剩些许后宫的人还留着,国主和那些大臣都搬了出去。”
“搬哪去了?”
“还不确定。”
络腮胡子先是摇头,然后指着远处的石墙说道:“但应该是去了那里。”
古秋雨的线人没再说什么。
一国之主,不立危墙。
所以历朝历代的国君都很少走出王城。
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如果莎循国的老国主真的去了城关,那其余各国的国主大抵也搬了过去。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迁都。
只有迁都,才会出现这种国君和诸多大臣一齐离开王城的情况。
可他们要往哪迁?
难不成要迁去益州?
可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把所有筹码都压到了这一场战争中,没有留任何的退路?
两人谁都不敢贸然做出判断。
安静许久后,络腮胡子才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说道:“情况就是这样,我会在这里多等几天,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到其他人。不管是谁,总要有一个人活着把消息带出去的。”
……
……
在天机阁思考如何传递消息的时候,荒域的城关迎来了一个客人。
说是客人也有些不太准确。
因为相比于客人,他更像这里的主人。
一众邪修亦步亦趋得跟在他的身后,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语言。
这些邪修中包括大荒教的教主,包括荒域各国的顶尖强者,甚至还包括车迟国登基不久的年轻国君。
能在这种时候来到城关,并且压制住他们的人,当世就只有一个。
夜幕首领极夜。
极夜上一次出现还是在长安城,面对成型的护城大阵,他没有转身逃跑,而是选择了硬碰,最终被李彻一剑穿胸,逼退三百余里。
如果不是他把香火道修炼到最高层,掌握了传说中的不死身,李彻那一剑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即便如此,极夜也足足用了三个月才恢复了过来。
那剩下的一年时间,极夜去了哪里?
邪修们心里好奇,但无人敢问。
七邪教的教徒则是好奇加愤怒,是极夜答应和他们的七位教主围杀谢周,也是极夜突然变卦,卖了七位教主的性命,以至于如今战事将启,七邪教却没多少话语权。
极夜走到了城关中央的偏殿,坐到了正中间的椅子上。
一众邪修站在了椅子两侧。
这个椅子前几天还属于大荒教的教主。
它是一个很有象征意义的位置。
——代表荒域的最强者。
极夜坐得很随意,看着脚下的邪修们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黑衣间剑意更浓,超过了当初在长安城的他,甚至超过了一剑斩开岛屿的柳玉,还有浓重的杀气潜藏在剑意中,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位身材壮硕的大汉走到中央,对着椅子拜倒。
大汉的双手前伸,额头点地,仪态一丝不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心里的恭敬。
大汉名叫车琮,是大荒教的教主,也是曾经坐在椅子上的人。
“引路人尊者曾来信告诉我等,会给我们步入领域境的机会,敢问首领,这个机会是什么?”
车琮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夏官话,语气有些紧张,更多则是期待。
他说的是领域境。
荒域十有九人都修行被中夏摒弃的邪道武学,这些武学大多和化血术类似,需要活人精血以供自身修行,前期的破境往往顺风顺水。
但与此同时,这些武学也都有着不可磨灭的缺陷。
即到了一品境后,每一步的提升都分外艰难,想要跨越领域境的门槛,更是难如登天。
域外七邪是运气好。
如果不是血祭祭坛,七邪再过一百年一千年都别想成就领域。
事实上,荒域往上数一百年一千年,都没有凭自己实力突破领域境的人。
如今引路人却告诉他们有机会突破领域,这让他们如何不为之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