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一片安静。
一众邪修们屏住呼吸，看着前方椅子上的黑衣极夜。
他们想听到极夜的回答，想知道那个机会究竟是什么，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领域境。那个对任何一品境的高手来说，都极具诱惑的领域境。
极夜却没有看向他们，微低着头，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着。
笃、笃、笃……
极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就是这样敲击扶手的声音，便让人听出了他心里藏着的迟疑。
极夜又在迟疑什么？
要不要告诉荒域答案？
帮不帮这些邪修们突破领域境？
还是担心这些人突破领域境后，他与夜幕再无法压制荒域的势头？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没有人敢问。
安静一直持续了很久。
大荒教的教主，荒域最强的邪修车琮也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起来吧。”
极夜终于发话，停下敲击扶手的动作，看着车琮说道：“你们可以破境领域。”
听到这句话，安静的大殿里响起了一阵粗重的呼吸声，邪修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各自平复激动的心情。
是真的！
领域境是真的！
极夜曾“陷害”了域外七邪，但此时此刻，没有谁会怀疑极夜在欺骗他们。
因为这个消息最先的来源是引路人。
从不诳语的魔佛引路人。
引路人是荒域最早的合作对象，他承诺给荒域的事情，每一次都如约完成。
这次也是一样。
“那我们……我们该怎么破境？”
车琮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极夜说道：“你最好先知道代价。”
车琮连连点头。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会平白地掉馅饼，在荒域做任何事都需要代价，何况是破境领域这样的大事？
“敢问代价是什么？”车琮问道。
极夜扫视殿内的邪修们一圈，说道：“成为我的信徒。”
车琮微怔道：“信徒？”
极夜说道：“香火信徒。”
车琮明白了过来，其余人也明白了过来。
极夜修行了香火道，而且修行到最高层，掌握了传闻中的不死身。
香火道的根源就是香火。
何为香火？
简单来说，就是用来祭祀的香和烛火。
所以香火的根源是人。
是人的信仰。
就像有人走进寺庙，祭拜里面的佛祖，那他就是佛祖的信徒。
就像道门总会有那么一座祭祀大殿，大殿里放着道尊石像，石像前摆放着香炉与贡品，每一个真诚祭拜过的人都是道尊的信徒。
修行香火道需要的，就是这种信徒。
想要培养信徒很难。
所以香火道的修行同样很难，除了极夜，历史上还没有谁把香火道修行到最高层。
严格来说，极夜也不能算。
极夜是取巧。
他与域外七邪一样，都是借助了那座血祭祭坛。
不同的是，域外七邪破境，是通过吸收血祭后遗留下来的“圣血”，而极夜是利用某种方法，截留了祭祀给苍天的香火，用这份香火堆砌了自己的道路。
但血祭祭坛已经没了。
因此，也已经没有多余的香火供极夜继续修行了，他必须培养信徒。
荒域这些邪修很合适。
极夜看着脚下，等着他们的答复。
“我愿意成为首领的信徒。”
依然是车琮率先跪拜了下来。
在他看来，极夜半只脚踏入了仙境，是除了谢周以外，当世最强的剑客，成为他的信徒虽然不能说是荣幸，但也绝不是一件丢人或掉价的事。
况且与突破领域相比，这份代价真的不算什么，他能够轻易承受。
“我愿意成为首领的信徒。”
“我也愿意。”
“我愿意接受。”
“我……”
一众邪修跟着车琮跪拜，包括那位车迟国的年轻国君在内，每个人都是双手前伸，额头点地，放弃了“本尊”“本王”的自称，姿态卑微，极尽虔诚。
极夜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
他把右手并作剑指，对向下方跪拜着的邪修们。
一缕缕剑气从指尖探出。
这些剑气是黑色的。
但不像以前那样极致的黑，而是带着灰意的黑，就像炭笔里夹杂了几撮香灰。
剑气跳动，从邪修们的后脑没入。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雷鸣在他们脑海里炸响，半晌以后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都起来。”
极夜平静说道。
邪修们站起身，再次看向极夜。
他们的眼神更为恭敬。
这一次才是真恭敬。
不管是那两个七邪教的护法，还是那个刚登基不久谁都不服气的年轻国君，都放下了心里的怨恨与不甘心，真正把极夜当作了神灵看待。
从这一刻起，他们成了极夜的信徒。
“散了吧。”极夜最后说了一句，挥了挥手，身形缓缓从殿里消失。
留下殿里的一众邪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交流什么的想法，安静了一会儿各自离去。
极夜最终还是没告诉他们破境的方法。
但那道没入他们身体里的剑气，就是极夜给出最好的答案。
在那道剑气里面，不仅藏了极夜对修行的一部分感悟，还有一条很强韧的香火线，脱胎于血祭祭坛的香火线，这条线的起点是他们自己，终点是极夜。
和血祭祭坛一样，这条香火线的祭祀需求也是血气。
通过这条线，他们可以将血气香火传递给极夜，作为极夜修行的基础，极夜也会反过来将一部分血气赐予给他们，让他们用以突破领域。
就像人与神。
人祭祀神，神庇佑人。
至于血气从何而来，放在以往绝对是很大的麻烦，但在现阶段看来，这个问题根本不算是问题。
就要去中夏了。
有谁会觉得战争中的流血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