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城的支援还没有到，城头上站着一排哨兵，时刻关注着通天大阵的动静。
看到远处的劫云，他们和荒域的大多数人一样，腿脚有些发软，扶着城墙才勉强站稳。
“这就是天劫吗？”
诸葛远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何问说道：“这就是天劫。”
“红叶当初破境时，也是这样？”
在天威面前，就连统筹大战情报，连续几年都身居高位的诸葛远都语气加快，心情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听到红叶的名字，何问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头说道：“差得太多，这是真正的仙劫。”
红叶当初遇到的天劫仅仅是笼罩了圣贤学院，极夜引下的天劫方圆超过五百里，笼罩了整个莎循国的区域，两者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古前辈应该到了吧？”
何问忽然说道。
诸葛远回过神来，拍了拍胸口说道：“放心，古叔肯定救走了那个客栈老板，莎循国的其他人也撤走了。”
何问喔了一声。
“那我也走了。”
何问打开酒囊，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巨门说道。
诸葛远安静片刻，说道：“几分把握？”
何问说道：“三分。”
诸葛远苦笑说道：“才三分吗？”
何问喝了口酒，说道：“这种事情，有三分把握已经是很高了。”
诸葛远夺过他的酒囊，也喝了一口，然后与徐少宇一样说了句真是难喝，递过酒囊的同时看了眼九死剑，忍不住说道：“要不就先算了，多等一等，急不得的。”
何问笑着说道：“你得了吧。”
他与诸葛远不同。
诸葛远是玩情报的，诸事都会求稳，很少去做一些没有把握的事。
但何问是剑修。
对一个剑修来说，当用手中的剑去斩出一条路来，当站到了半步剑仙的门槛上，能亲眼看一看天劫的时候，就算没有丝毫把握，又有谁会甘心逃避？
逃避了还叫剑修吗？
诸葛远明白，却无法理解。
他知道自己是无法阻止何问的，心底有些黯然，转身走下了城墙。
何问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说道：“等我回来！”
诸葛远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
……
引下天劫需要无上的力量，单凭自己，自古都没几个人能够做到。
谢周当年有着师父与青山的馈赠，法素借道门用出了通天禁。
而极夜与何问，他们正好可以借助法素创造出来的机会。
一旦错过，不知要等到何时。
极夜选在了莎循国。
何问同样不会留在中夏渡劫，离开大和城后，他一路奔向了镇北城。
以他现在的境界和速度，上万里路程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罢了。
何问在埋骨战场停了下来，与镇北将军说了几句话。
与大和城不同，镇北城的战事一直都在掌控之中，如今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
双方有来有往，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而等到时间久了，敌军的后方跟不上来，自然就会退去。到时候铁骑是追击直上，或者退回镇北城，谋士们仍在讨论个不休。
何问还见到了李修曌。
或者说李修。
李修现在仍是镇北城的大军师，在军中拥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镇北将军有些担忧，害怕何问一剑把李修杀了，引出一大堆的麻烦。
好在何问没有出剑，看到李修投过来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动作。
不是他原谅了李修曌。
说到底，何问从来不在乎李修曌有过什么样的想法，但联合夜幕杀死何去与冉轲的仇，谋反当晚诛杀无数青山同门的仇，同样是不能遗忘的事实。
何问没有动手的原因在于镇北城。
镇北城需要李修。
封不悔为李修付出了生命。
不止是封不悔，如今镇北城中甘愿为李修赴死的人，成千上万。
“我杀过你一次，希望你不要给我机会杀你第二次。”
何问对李修曌说了句话，便朝着埋骨战场深处走去。
李修不明所以，只是觉得何问的身影有几分眼熟。
嗯，真的很像那些签了军令状，下了必死决心的战士们。
李修想了想，没记起来是谁。
……
……
孤身一人在战场中行走，很容易被人当作斥候，然后杀掉。
镇北城的人不会认错。
部落的战士来了好几波，都在九死剑下变成了尸体。
直到再无人敢来，周围陷入真正的安静。
何问盘膝而坐，意识沉入身体。
片刻后，一根如同雾气一般的线条从他的指尖探出头，落入了九死剑中。
九死剑嗡嗡的颤抖，欣喜于这些雾气的到来，它那有些圆润的剑刃在雾气的滋润下变得锋锐，黑亮的剑身变得如没有星月的夜色般深沉，整体看起来不再像一个烧火棍，成了一把真正的剑。
与此同时，何问的气息忽然拔高，浑身剑气四溢，一瞬间就蔓延到方圆数十里，割碎了不知多少尸骨。
远处剑河的营帐所在，战争双方所有经过蕴养的剑器都在同一时间发出嗡鸣，任由剑主用出全力都按捺不住，就好像欢呼的臣民，在迎接王的到来。
镇北城的高层和西北的部落首领们一齐朝何问的方向看去，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隔超过万里的极夜同样生出感应。
极夜皱了皱眉，继续养自己的剑，专注于眼前的天劫。
他知道那是何问。
但如果他看到何问现在的模样，一定会感到震惊，这已经不弱于手持夜之剑的他，就算他用最强的剑招，都很难保证第二次战胜何问，更不会对何问再有任何轻视的心思。
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如此大的提升，难道是什么禁术？
答案当然是否定。
在天劫面前，那些损伤自身生命的禁术只会成为一种拖累。
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三人知晓。
提供仙气的谢周。
破碎剑心的法显。
曾一路陪同的红叶。
是的。
那道雾气是仙气。
所以九死剑经过它的洗礼，灵性直接长了数倍，堪比传承几千年的紫气东来。
而脱离了仙气束缚的何问，破碎的剑心重新凝聚以后，这才是他最真实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