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法显出关的时候，吕万象与司徒行策一起来到了长安城。
没有玄闻。
吕万象在荥阳看到了那尊大佛，担心有什么意外的他，最终还是没有强行闯入，而是直接去了清河，找到了老宅里的司徒行策。听到吕万象的请求，早已看开一切的老管事自然不会拒绝。
花萼楼顶楼。
孟超然，吕万象，东方月明，以及司徒行策四人站到了李彻面前。
孟超然看着李彻，缓缓弯下腰，躬身行礼道：“还请陛下信我。”
其余三人跟着行礼。
这是在借阵。
向李彻借长安护城阵的掌控权。
天罚在上，李彻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不愿意受这一礼，走上前，把孟超然扶了起来。
“朕当然信先生。”
李彻看着他认真说道。
交出护城大阵，便等于将长安城都交了出去，这当然有极大的风险。
但历代圣贤城主都是值得信任的对象，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别说是借护城大阵，就算再加上兵权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李彻从怀中取出一块龙身玉玺，放到孟超然手中，说道：“这便是大阵的阵眼。”
孟超然握住玉玺，深呼吸一口气，将一缕意识探入其中。
咚的一声。
就像是一滴雨落在湖水中。
孟超然眼前顺势展开了一片白色的虚无，虚无里有无数光点，每一道光点都代表着能量的聚集，它们是护城大阵的枢纽所在，相互独立又隐隐地连成一个整体。
“开始吧。”
孟超然向前一步踏出，停在了皇城上方的天空里。
他的气息变得格外强大。
整个长安护城大阵的力量在这一刻尽数加持到了他的身上。
孟超然有些控制不住，力量外溢下，就连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发生了扭曲。
看着他的身影，吕万象等人跟了上去。
无数道小剑出现在他们周围，在长安护城大阵里，再次组成了一个小型剑阵。
四人都是剑修。
而且都是世间最顶级的剑修。
集四人之力布下的剑阵，加上护城大阵的融入，只是瞬间就青出于蓝，剑气超过了护城大阵的范围，仍在向外扩散，直至笼罩了方圆四百多里，将整个雍州都囊括在内！
这一幕没有持续太久。
剑阵蔓延得多快，消失得便有多块。
却又没有完全消失。
所有的剑气都聚集在长安城上空，缓缓形成了一把剑的模样。
剑长三尺。
剑气三千丈。
孟超然走上前，准备握住剑柄。
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来吧。”
吕万象向前一步，掠到了孟超然身前。
在倾尽全力后，东方月明和司徒行策的神色中多了些疲惫，包括孟超然的气息都有些萎靡，但是吕万象的气息却格外平稳，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看到这幅画面，东方月明和司徒行策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孟超然直接愣住了。
他看了一团火焰。
那团火焰隐藏在吕万象的道袍之下。
更准确的说，火焰在吕万象的胸中，燃烧着他的心脏。
“这是……”
孟超然咽了口唾沫。
吕万象笑着说道：“舍身啊。”
这是道门最强大的，只被少有几个人掌握着的、燃烧生命换取力量的禁法。
在场几人都知道舍身，但谁都没想到吕万象会在这么快用出舍身。
“说好我先来的。”
孟超然轻声说道。
吕万象眼神清澈，笑着对他说道：“先生就当我耍个赖吧，这事是我提出来的，当然是我先来，如果我失败了，先生再跟上就好。”
东方月明低着头，没有说话。
老管事摸出烟杆子，点燃抽了一口，似乎被呛到了，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老对头柳玉。
他确实不如柳玉太多了。
他是场间年龄最长的老家伙，却也是最弱的那个，虽说送死不是什么好事，总好过连抢着送死的资格都没有。
……
……
吕万象伸出右手，握住了剑柄。
“真是把好剑。”
他赞叹说道。
集长安大阵和四人之力凝聚出的剑，确实强大到了恐怖的程度，给他的感觉比纯阳仙剑都顺手许多。
也是在这个时候，舍身的力量达到顶峰，燃烧在胸中的无形火焰溢了出来，吕万象整个人都被包括在内。
被火焰包裹着的人和剑。
很暖很热。
就像冰上的太阳。
孟超然看着这轮太阳，仍在泛红的眼眶中再次有了泪水。
东方月明仍低头沉默着。
老管事仍抽着旱烟，被呛得厉害，眼睛都快看不清了。
……
……
“看我的！”
吕万象最后说了一句，持剑斩向了天罚。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畏惧或后悔的情绪。
还是那个道理。
天塌了，会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那么他要顶着。
当仁不让。
虽死不悔。
……
……
孟超然先前提到，不用去找法显，当他们开始行动的时候，法显一定会有所察觉。
确实如此。
远在大和城。
刚刚走出院门的法显向北方望去，眼中多了一丝无奈，就像先生看到不懂事的学生。
下一刻。
他的身影从院中消失。
再次出现时，他已经来到长安上空，站到了吕万象的面前。
整个过程不过一个呼吸。
一息万里。
这是什么身法？
没有人知道答案，或许这早已超脱了身法的范畴，属于直接撕裂空间的跨越，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神足通。
“法显大师！”
吕万象斩出的一剑直接消弭于无形，看着眼前的法显震惊无语。
下方众人更是震惊至极。
孟超然僵在原地。
东方月明抬起了头。
老管事的旱烟掉下来都没有察觉。
再往下。
花萼楼中的李彻反而是最正常的一个。
“活佛！”
李彻激动地大喊出声。
法显随意地摆了摆手，看着吕万象，想起了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法素，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火气，像是管教弟子一样，飞起一脚踹在了吕万象身上，气恼说道：“舍身是吧？舍什么身？你说舍就舍？你咋就这么能呢？这么拽咋就不上天呢？带沂山重续纯阳道统的誓言被你吃了？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给我滚一边儿待着去！看到你们这些动不动就又禁术又舍身的混蛋我就来气！”
用出了舍身的吕万象，手持至强剑的吕万象，强大到堪比仙人的吕万象，竟然被一脚踹出了三百多丈。
吕万象懵了。
被踹懵了，也被骂懵了。
他看着法显，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不敢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让他懵了的是，号称道门最强禁术的舍身，用出后必死无疑，绝对不可逆转的舍身，竟然被这一脚踹了回去，那些失去的生命也在冥冥中重新恢复了过来。
沉默片刻后，吕万象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
天塌了，自有个高的顶着。
只是吕万象忘了一件事。
——在如今的天下，最高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法显。
他站在云霄上。
除了谢周以外，其余的任何人，都只能抬头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