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而冰寒的巷子中,女子眼神震惊,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善循城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当夜深后还在街上游荡的人,要么是帮派凶徒,要么是盗贼。
但不论是帮派凶徒还是盗贼,都绝不会笑着对她说你好。
女子问道:“你们是谁?”
柳玉温和说道:“救你的人。”
司徒行策双手抱怀,眯着双眼,脊背挺直到微微后仰,不作回答。
柳玉让他在外人面前装哑巴,这实在是与他的性子不符。
好在一路上都不怎么需要他说话,而像这种需要他说话的时候,他就会摆出高冷的姿态,高冷的人一贯不需要说话,而且装高冷这事比装哑巴来得顺心许多。
救我的人……女子愣了下,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说道:“这是你们杀的吗?”
柳玉点点头,指了指高冷的司徒行策道:“人是他杀的。”
司徒行策其实听不太懂两人在说什么,但结合动作神态大致能猜出是什么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女子眼神一喜。
却不是见到恩人的喜悦。
这一瞬间。
女子心中最先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如果把这两个人抓回去或者上报给帮派,自己应该就能活下来了,而且会立下功劳,不用被当作供人玩弄的奴仆。
但她的眼神很快就黯淡下来。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对方轻易就杀死了两个成年男子,绝对是修行者。
这种修行者无一不是大人物,就算放到帮派中也是要被供着的祖宗。
她不可能抓两人回去,也不敢上报。
一来出卖对方,对方很可能会杀了自己。
二来就算她上报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两个喽啰,死了就死了,帮派犯不上为此招惹修行者,反而大概率会把她绑起来,送到对方面前,以求拉拢对方。
放弃这种“恩将仇报”的想法后,女子的眼神中才多了些感激。
她勉强站起身,颤抖着身子施了个万福,说道:“谢恩人救命之恩。”
司徒行策高冷地别过头去,仿佛救人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更提不上谢。
女子愣了下,心想强者都是用动作表达意思的吗?
柳玉微笑道:“无妨,但我们有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女子说道:“什么事?”
柳玉看着止不住颤抖的女子,温声说道:“先回客栈再说吧。”
有柳玉的剑气阻挡,不用担心说话和踩雪的声音被人听到,黑通通的夜晚也不会有人看到。三人原路返回,不过还是没有走大门,从窗口跳了进去。
柳玉推门而出,来到客栈大堂,装出一副被冻得发抖的样子,用一钱银子要了个火盆。
房间的温度顿时暖和了许多。
女子用热水抹了把脸,坐在火盆面前烤火,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也是这时候,柳玉和司徒行策才注意到女子满身茧子的手冻得皲(jun)裂,耳朵上同样爬满了线状的裂缝伤口,脸上也结了好几处冻疮,看起来极为凄惨。
女子却不觉得如何,这种冻伤在周围只是寻常事,只要不被冻死便够了。
柳玉给她递了杯热水:“你叫什么?”
女子说道:“阿谢尔娜。”
柳玉说道:“你的名字很好。”
在乌戎国,阿谢尔娜有阳光的意思。
阿谢尔娜感激地笑了笑,说道:“谢谢,您需要我配合什么?”
柳玉说道:“我们想找这边的地下帮派首领打听点消息,所以打算扮成那两个抓你的人,混进帮派里面。”
听到这话,阿谢尔娜神色一僵,继而满脸苦笑。
送到帮派里面……
原来还是逃不过去。
自己到底又在期待什么?
世界上或许真的有好人,但她没有遇到好人的幸运。
柳玉知道她会错了意,笑着说道:“放心,我们不会把你当成工具,等我们办完事情,自然会还你自由,也会帮你解决遇到的问题。”
“真的吗?”
阿谢尔娜眼睛一亮,紧接着又重回黯淡,失望甚至有些绝望的说道:“你们帮不了我的,帮不了的……”
她端着热水,被烫着了也不自知。
柳玉叹息一声,知道阿谢尔娜她不是在自怨自艾。
如果人长期生活在被压迫的环境下,会逐渐失去所有希望,就像挂在窗外屋檐上的冰凌,看似坚固实则脆弱,不会去期待阳光是什么模样。
当然也可能打破所有压迫和枷锁,成为真正的强者,但这种人少之又少。
阿谢尔娜显然属于前者。
她不认为有人能救她,也不认为有人能够和善循城的地下帮派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