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过,新年便如同翻书一般“嗖嗖”地过去了。叶梓再不情愿,也只能顶着学生们期望的眼神宣布学校开学。
假期里趁着天时地利人和,窝头和叶家小兄妹俩早就缠着叶梓各种开小灶了。说是开小灶,其实也没有学习什么新知识,毕竟除开叶梓懒得补课的缘故,开小灶对其他孩子们来说也不公平。
叶梓可不想把现代社会那套卷天卷地的模式带到这个时代来荼毒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左右她教的又不是科举考试的内容,没有什么升学压力,目的是为了让孩子们学会学习,掌握技能然后开阔眼界。
叶梓最近都在给三个小豆丁讲改编版的寓言故事,诸如"刻舟求剑"、"乌鸦喝水"、"井底之蛙"等带有教育和启发意义的小故事。这些现代人听的耳朵都要起老茧的故事,却很受古代小朋友们的欢迎。
这不,桐哥儿这几天见天儿的叨咕着自己是聪明的小乌鸦,不是眼皮子浅的笨青蛙。他还领着芽姐儿天天捡小石子,最后惹得大伯娘发恼,给了一个脑瓜嘣儿才总算消停下来。
柳叶村第一小学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作息,村里的大人们也忙碌着各自手头的杂事。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这天中午,一阵急促的敲击村口大木门的声音打破了村里的宁静。
今天天气不好,村里人便没有顶着风雪出去拾柴火,也因此村里的大门都没开,大伙儿都窝在屋子里取暖。
按理说,除了去上课的孩子们和在灶房忙活的厨娘组,是不会有人在外头走动的。所以初时听到敲门声,大家只当是灶房在剁馅儿。直到发现声音的频率不对劲儿后,大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们聚在一处,个个面色凝重,他们担心是大雪封山,山里的野兽找不到吃的饿狠了,来村里寻找食物。这事情可不敢马虎,如果来的是那记仇的狼群,不动他们还好,但凡出现伤亡,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死仇,很难善了了。
踌躇了片刻,男人们还是壮着胆子结伴去村口查看。现在总要有人去查看情况,若是不对劲,那么全村人都得做好战斗准备了。
男人们心里盘算着,如果来的是野兽,便从灶房扔几个冒烟的草堆出去,把它们吓唬走就行。野兽大多畏惧火之类的燃烧的物件,若是烟能吓走他们便是最好的,吓不走就只能弄出一些大的动静吓走他们。不过这个方法也有风险,他们毕竟住在低洼的河谷地带,若是引发雪崩,便是灭顶之灾。所以大伙儿此刻心里当真是七上八下的,逃荒时候恐惧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
到了村口大门处,几个胆大的汉子哆嗦着爬上木梯想爬到墙头上看看情况。他们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害怕才哆嗦,主要是这天儿也实在是太冷了,大伙的衣服并不十分保暖。
好些人的棉衣几年都没换过新的了,里头的棉花早就板结成了一块一块,一点儿也不保暖了。也就是他们赶在寒冬来临前造了屋子和火炕,要不然,今年的冬天肯定要冻死人的。不过看这年景,富贵人家自是有那银丝炭暖炉、貂皮大氅的,而走投无路的流民们却是吃不饱且穿不暖,估计现在外面沿路已然出现冻僵的尸首了吧。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爬到墙头查看情况的汉子探出半个脑袋朝外面看了一眼,当即心神大定。他转过身对着下头的村人喊:“是个女的,领着个孩子,瞧着像是活不下去,求咱们给条活路的!”
墙下的村人听到这一声,也都放下了提着的心,暗道不是野兽就好,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能有什么威胁。不过这大门还是不能轻易开的,得由族长他们来决议。
族长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走的也慢,这会儿堪堪赶到村口。
他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待得知外头只有一个快冻死的妇人带着个瘦弱的孩子后,他低着头权衡了片刻,最后到底是不忍心,吩咐村里人将门开了个小口子,把人放了进来。
门口那个妇人,本来以为自己要活活冻死在雪地里,早就万念俱灰了。等她意识模糊的时候,突然看到紧闭的大门开了一个小口子,有几个男人走了出来。她拼着最后的力气推了怀里的孩子一把,希望把孩子推过去。只是那孩子早就冻傻了一般,竟是呆呆望着人没反应了。
把妇人和孩子暂时安置到村里的一间屋子后,叶向荣吩咐了几个闲着的大娘过来照顾她,并在她醒来后套套话,尽量就待在房间里头别让她私下随意走动,尤其是存放物资的灶房,绝不可轻易靠近。
处理好妇人和孩子后,叶向荣就面色复杂的和村里人开会去了。
会议是在上课那间屋子开的,孩子们早就提前下课回各自房间了,所以此时屋子里挤满了村里人。叶梓因着没地方可去,被允许留下旁听大人们开会。
此时屋子里虽然挤满了人,却异常的沉默。大伙儿都不知道说些啥好。
按着常理来说,碰到这么一个可怜的人,村子里出于仁义是应当帮一把的。毕竟他们现在都过的还算不错,不再像之前逃荒那样食不果腹,自己都顾不好,实在是没有精力分出善心去帮助别人。
可问题就在于,不说多两张嘴吃饭,大伙儿的口粮肯定得分摊出来一部分。便是在这茫茫大雪天里,这妇人带着个孩子竟能寻摸到他们这处便十分可疑。
若是她背后还有同伴,而她只是来探探路的。那么一旦被她钻了空子,开门放一群流民进来,他们柳叶村人便是没了活路了。所以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可说到底,这种天气,将人救了又把人赶出去,他们做不出这等残忍的事,所以最后只好暂时决定先将人看管起来观察一段时间。
若这妇人果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那便收留她一段时日,待天气回暖了再将她送出去,毕竟她不是这村里人,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村里人还在商量着后续的事宜,这边昏迷的妇人却悠悠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