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言非所料,胖老板介绍的果然不会是什么好工作——在这家地下钱庄,有许多隐藏在背面的,不为人所知的产业链条,比如偷渡。钱庄的老板利用自己在码头的亲戚之便,和赌场钱庄等地的众多仆从家奴一起,和当地的某些不良***结,形成了一条非常严密精细的偷渡产业链,王老板的码头亲戚负责将货运进和送出,而王老板则负责疏通关系和装运,其间分成之大,根本是钱庄和赌场无法相较的。而这一次,王老板提出让言非去做的,正是他们每晚偷渡之时的放风之人——这个人,需要是生面孔,因为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只有生面孔,才能替背后的真正黑手挡刀,而放风需要人机灵,手脚麻利,这一点,有功夫在身的言非也很合适。所以,为了养家还债的言非被迫应允了王老板的要求,但当他亲眼看见这条生活在暗处的产业链条的一刻,言非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快走,别瞎看,小心你那双招子!”
负责带言非的人怒气冲冲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毫不留情的将站在一旁的言非给拽走了,“到了这儿,你就是外围人员,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别什么都瞎看——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
“诶,是是是——”言非点头哈腰的应了两声,再没说什么,就被人带着安排到了自己的地方,那人见他不言不语,只以为是个空有一身力气之人,便也呼来喝去,毫不留情面,“就站在这儿不许乱动,一见有官家来了,就吱声喊人,明白了没有?”
“明白,明白了!”
言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才将人给打发走了。待人走后,言非才有功夫将身边的一切看看清楚,黑灯瞎火的,只知道这里是码头,至于哪个方向,言非一时之间竟然有几分分不出来。另外,在人们忙碌着装载和卸货的地方,正是一片灯火通明,那里有不少的熟面孔,有些好像也在赌场和钱庄见过——言非此刻心里并没有装着多少的大义凛然,只把这件事当作是挣钱的工具罢了,至于他们偷渡了些什么,又借此牟利多少,都不在言非的关心范围之内。他只想着,明天回去的时候,会不会被岳嫣嫣发现——若是被发现,又会不会被岳嫣嫣给打死!时间一分一秒的经过,似乎从不为了谁而停留,言非就这样百无聊赖的守着,看着,看着那些人装箱又卸货,直到天色将明,才目送着满载着货物的船只缓缓朝着彼岸而去,至于去往何处,又装了哪些东西,全然与言非无关。“行了,你可以走了,看你今天做的不错,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到这来儿,直接找我就行。”
站在言非跟前的还是昨晚带着他来的那个人,说完这些,他转身就要走,可是言非还计较着点不一样的东西,于是抬手将人喊停,半晌才说,“诶,伙计——我的工钱……”“工钱?王老板没把事情跟你说清楚么?”
那人好像有几分疑心,紧着又说道,“你是打工抵债的,哪里拿得到工钱呢——不过,不会有人再去你家催债就是了,王老板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点规矩还不明白不成?”
原来是这样——言非只好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只跟人道一声谢,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里赶。也不知道岳嫣嫣察觉没有?一路狂奔的言非顾不上其他,脑中却挥之不去岳嫣嫣的那张脸,如果被她发现了询问的话,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呢?就说自己出去…出去做工?这样黑灯瞎火的做工,说出来岳嫣嫣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是去喝了花酒吧……如是想了半天,言非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如果被发现,也要死不承认,那怕说自己梦了一夜的游,也总比告诉岳嫣嫣自己跑来帮别人偷渡强。再说了——那闺女可真是实打实的‘嫉恶如仇’呢,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在帮着别人***结偷渡东西,恐怕自己是再也进不了陈怀清的家门了——赶到陈怀清的小院儿的时候,天光已经快要大亮,言非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溜烟儿窜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当岳嫣嫣做好早饭,等候在饭桌跟前的时候,言非还是不见踪迹。等来等去,仍旧没有任何变化,有几分不耐的岳嫣嫣刚想拍桌子发作,才见言非顶着一对儿黑眼圈慢吞吞地挠着头走了进来。“今天吃什么——?”
没等坐下,言非就拿出一贯的模样来,抬手就准备拿东西,岳嫣嫣抬手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巴掌,吓得他差点一蹦三尺高。“你怎么回事儿?今天怎么起的这样晚了,难不成昨天去干了什么坏事儿?!”
岳嫣嫣的一双火眼金睛就那么将言非一瞪,险些让心里藏了小秘密的言非瞬间暴露,半晌才慢悠悠的移开了自己被迫和岳嫣嫣相对的眼神,推脱道,“怎么可能,就是昨天没怎么睡好,所以赖床了——再说了,昨天不是陪着你从东街跑回家么,还能不累?”
“哦,合着这事儿还怪我咯?”
岳嫣嫣小嘴一撇,好歹算是放过了言非,可是眼神虽走,话音却未曾落下,“我想着,今儿我就去隔壁张婶儿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儿如何?总不能成天在家混着吧——那些银子不还是要还的么。”
“想起一出是一出——”言非刚把心放回肚子里,接着就又被岳嫣嫣的话给揪了起来,瞧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个当惯了大小姐的人,可是如今,竟然要去别人家帮工养家?言非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继而就连手里的包子都吃不下去了。“我不去行么?你怎么不吃了……”岳嫣嫣刚要发作,却还是被言非放下手中东西的动作给打断了,言非半晌闭嘴没说话,最后索性站了起来,径自往外面走去,只留下岳嫣嫣一个人在身后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可饶是如此,也没能换来言非的一声回应。“真是奇怪呀…这个言非,今天怎么回事呢……”岳嫣嫣坐在原处,索性也吃不下去了,只将东西搁下,自言自语的念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