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许秋月这个小机灵鬼。在燕夫人跟前重新夺回江山的许秋月自然也不会错过越昭然不在燕云柳身边的这些好机会,恨不能日日起早贪黑,守着给燕云柳准备早午晚餐,看的燕夫人这叫一个赏心悦目,满心满意的以为:自己那个乖乖内侄女儿又回来了。可是虽然许秋月还是从前那个许秋月,但是燕云柳却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如此的燕云柳了,毕竟在越昭然处得知了许秋月重新‘出山’的真相之后,燕云柳早就在自己的心里把许秋月和心如蛇蝎这类人设画上了大大的——等号!所以,不论许秋月再怎么朝着燕云柳献殷勤,她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石头模样,依稀也把许秋月给气的半死不活,活生生冷静了不少时候……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许秋月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房间的桌边,二郎腿一翘,一壁慢悠悠闲适的用小汤匙搅弄着白瓷碗中的汤水,半晌才对着一侧呆立的阿雀说道。“阿雀,你说,表哥最近,是不是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站在一旁的阿雀忍住了心中的笑意,尽力将声音放的轻缓几分,半晌才缓缓说道,“小姐多虑了,许是这些天,少爷太烦太累也不一定哦?”
其实阿雀对于燕云柳发生转变的原因,应当是再清楚不过的一个,毕竟有关于许秋月的一切,都是阿雀从中作梗传扬出去的——她自然也知道,恐怕‘越嫣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早就将许秋月的真面目全都在‘燕云非’的跟前暴露无遗了……只是最让阿雀想不通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反而是‘燕云非’和‘越嫣然’分房而居?难道‘燕云非’并不相信自己传给‘越嫣然’的消息,而后因此和她发生了争执么?正在犹疑之间,许秋月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累?听说翰林院的工作不多,表哥成日打打杀杀都不喊累,怎么修书著史,却能难的倒他了不成……”阿雀慌忙从晃神中抽离出来,半晌才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也许,是因为少爷并不精于此道,所以才会倍觉疲惫罢——不过,现在倒真是小姐您陪伴在少爷身边的好时候,毕竟此刻少夫人并不与少爷同住…若要行事,也方便些……”许秋月的眼睛忽然朝着阿雀瞪了瞪,吓得阿雀慌忙跪下解释道,“奴婢多嘴,还请小姐不要因为奴婢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战战兢兢活了这么久,阿雀也依稀明白了许秋月的痛点,也许就是在尼姑庵——那次阿雀并没有跟随在她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也经久成了谜团,不过,阿雀作为许秋月的贴身侍女,却一直清清楚楚的记得,许秋月前往尼姑庵之前,分明是带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去的。至于为什么,现在阿雀只要一提出那方面的建议,许秋月就会如临大敌——依据阿雀的猜测,也许是同尼姑庵之夜脱不了干系。阿雀深深地低着头,压根儿不敢抬首多看她一眼,生怕惹祸上身,转头又换来一顿毒打。如果说整个燕府除了‘越嫣然’之外还有人想要除去许秋月的话——恐怕阿雀会忙不迭的将这个愿望加注于自己身上。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阿雀知道,在自己没有能力将许秋月拉下马来的时候,自己只能忍,只能等,只能慢慢寻求一个机会,一个适当的时机,在此之前,装乖也并非不是一种好方法……“你起来罢。”
令阿雀意想不到的是,许秋月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起来?在将信将疑之间,阿雀缓缓站了起来,可是下一刻,对坐的许秋月就起身给了阿雀一个重重的巴掌。……火辣辣的痛感在面颊上袭来,阿雀的眼泪猛然夺眶而出,却连一声抽泣也不敢有,她低首挨下了一个巴掌,转头便听到许秋月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小姐,再也不想在你的嘴巴里听见这几个字——明白了么?”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了。”
阿雀将头埋得极低,低声隐去了自己的哭声,只敢一字一句将许秋月的问话回答清楚。“滚出去。”
许秋月的命令一下,阿雀便扭头退下,出门前,她抬手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直到彻底离开许秋月的房间,才敢放声哭泣起来。……傍晚,许秋月一人站在燕云柳与越昭然的房间门前,她在等——等待着燕云柳的回来,许秋月手中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她费了一下午的时间窝在厨房,亲手替燕云柳煲成的热汤。约莫候了一刻钟时候,燕云柳的身影才姗姗而来,可是,她却在看见许秋月的时候停了下来。“表哥。”
许秋月弯弯眉眼,朝着燕云柳发射出一贯的美好笑容,端着手中的东西缓缓往前走去,“今天在翰林院,很辛苦么?”
她的声音有多么温柔,就让燕云柳多么清晰的记起越昭然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这一切都是许秋月一手策划出来的。于是翻涌而上的厌恶导致燕云柳连看都不想多看许秋月一眼,而是眼神闪躲着避开了她的故作殷勤。“哦,翰林院中一贯都是那副样子,并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燕云柳话语之间的冷淡并没有躲过许秋月的耳朵,而他眼神之中的闪躲,自然也没能避开许秋月的一双亮眸。可是许秋月并不想这么快就放弃,毕竟虽然阿雀那个丫头不聪明,但是今天她有一句话却说的很对——如果等到越嫣然回到燕云柳的身边,那么留给自己的机会不就更少了么?所以,虽然许秋月并不知道燕云柳为何对自己如此冷漠,却并不想太快停下自己的殷切。“虽然如此说,但想必还是要斡旋应对,不轻松罢?所以秋月特意为表哥准备了些汤水,喝些这个,可以替表哥您解乏——”许秋月将自认为煲的不错的热汤送上,鸡汤的香气很快充斥了她的鼻腔,但是,一旁的燕云柳对此却根本不为所动。“多谢表妹美意,以后就不烦表妹日日来送汤了——我不爱喝。”
燕云柳冷漠的将话说完,抬手不轻不重的将许秋月手中的托盘往前一推,半晌便径自而离,一点停留之意都没有。只留下许秋月一个人站在原地,愣愣地没有了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