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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唇舌战众人识其威(1 / 1)

“是,汉人皇帝陛下的谢意,小女会替您转达给哥哥的。”

阿史那媛也不过是低首躬了躬身子,而后便如是说道。越昭然闻言,不由得轻眯了眼眸,继而不自觉的往皇帝的方向看了看,果不其然,这话之后,皇帝的面色可不怎么好看呢。毕竟突厥如今,虽然名义上是友邦,可皇帝心里不过一直将他们看做是臣子之流罢了,如今一个小姑娘说起话来竟然如是狷狂,丝毫不给皇帝和在坐众人留面子,也不知是年岁小不懂事,还是……打心眼儿里就觉得天朝势弱呢?不过人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更何况现下大家都生活在和平年代,哪有宴迎当日殿前砍人的道理和前车之鉴呢?所以皇帝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生生受下了这小姑娘的一声‘汉人皇帝’,面色一凛之后,立刻收声,换上了一副笑脸儿。……到底是坐于皇帝一侧的皇后能屈能伸——且也懂得察言观色,胜在自己是个女人,不惧多丢几分面子,总要保证自家男人颜面周全,而后也不过是荡开一声笑,堪堪回道,“是呀,突厥王此番派遣亲妹来朝,也确然是臣意尽显,当受得起赏赐才是。”

臣意尽显?这四个字才刚落定,那阿史那小姑娘脸上的颜色可就不大好看了——连带着她身后跟着的五六个随从,也飞速变化了脸色,仿佛吃了苍蝇一般难看起来。不过皇后似乎并未给他们留下什么反驳的机会,紧着便又说道,“既然来的是臣妹,那陛下封赏也不合适,不若就由本宫来赏罢——”越昭然一听皇后这话,心里倒是更添三分敬佩之意——皇后此话,一语双关,可将突厥王的面子折损了不是一点半点呢。倒是坐在一边儿的燕云柳有几分不明白起来,低首朝着越昭然轻轻问道,“为何娘娘要行封赏?自来使臣来贺,不该是陛下……”“自然应当是陛下。”

越昭然的唇上弯了半道暖弧,一壁款款与燕云柳解释道,“可你没瞧见,方才那小姑娘的口气和所言所行,分明有不臣之心。”

“你是说,她太倨傲了些?”

燕云柳听人这么一说,自然也多朝着那丫头看了两眼,这才发现原来自从她们入殿到现下,那姑娘甚至不曾以真面目示人——着实也有几分不敬之意了。况且,只需要将人方才那几句话细细嚼念一番,所为不臣之心,也显而易见了。“何止是倨傲——陛下便陛下,什么汉人皇帝陛下,难道汉人的陛下,就不是他们突厥人的陛下了不成?”

越昭然虽则平日里没什么家国依附感,现今却又突然同广大百姓同仇敌忾了起来,“你真以为我朝,稀罕同他们突厥做什么邦交友邻么?”

是了,若是陛下真心想与突厥修百代之好,合该嫁个公主郡主什么的过去,做个连襟亲家,而非是要突厥之人年年来朝,三跪九叩。这样的邦交,应当被称作‘臣服’更为合理。“话虽如此说,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何今日的封赏,就该皇后娘娘来行。”

燕云柳歪了歪身子,索性整个人贴靠上去,左右如今朝中众人的眼睛都汇聚在阿史那氏同帝后几人的身上,大抵也没人想要关注燕云柳和越昭然这对小夫妻之间的‘伉俪情深’。……越昭然还以为自己说了那么多,燕云柳合该明白的,只可惜呀只可惜,还是修为不到家。于是他也不过是低低的一叹,而后才又说道,“这事儿也不难解释,方才那丫头一句汉人皇帝一出,陛下明显就面露不悦了,如是情况下,你说陛下这封赏,还该不该行?若是行了,恐怕对我朝之威有所减损,若是不行,人家又该说我们泱泱大国,忒没有气度。”

如此纠结两难局面,确然不好定论——“但若是这般封赏是从皇后口中所出,一来可算是全了两国脸面,毕竟来者是突厥王亲妹,而例行封赏之人是天朝国母,两人身份依稀可算对等,谁也不是折辱。二来皇后虽为国母,到底是个女人——自然也比陛下矮了一阶的。”

“女人怎么了?”

还不等越昭然说完,燕云柳就突然被戳中了重点,慌忙正了身子反驳道,“你若说女人不如男人,我可要打你的。”

“得得,我何时有过此意?不过是说如是情况之下,皇后矮于陛下,由她封赏,暗里也算是折了突厥的位置而已——陛下是君,皇后是臣,这天下有过臣子封赏君上的道理吗?”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燕云柳在心中仔细念了两遍越昭然最后所言,终究也明白过来,臣子封赏之人,便是臣子之下,可见我泱泱天朝,未曾将小小一个突厥太过放在心上,如此短暂的时间之中便有此妙计,可见皇后之心,九曲玲珑。……堂上智辩,仍旧未曾休止,彼时阿史那小姑娘面色不佳,却又不好当场婉拒封赏——毕竟方才所言若是可以用年纪小任性不懂事来搪塞,这拒赏之行径,可就不能如此简单的渡过去了。不过那姑娘显然也不曾想就这般服输,安静顿首不过片刻,便抬手作揖,对着皇后不卑不亢道,“娘娘美意,小女本不当拒绝,但如今小女承使臣之责,代表的是突厥王,亦是我国脸面,如今您说要行封赏,不知是赏小女阿史那氏,还是赏我突厥呢?”

“若娘娘要赏我突厥百姓,恐怕——”阿史那氏蓦然收了尾音,徐徐一笑,未曾将后话尽数说完,然而满朝之众,谁又不明白她隐匿下去的话音会是什么呢?多半就是意指皇后不配赏赐突厥之众罢了。“这个小丫头,着实有几分意思呢。”

越昭然玩味一笑,兀自摇了摇头,抬手捏起一只酒杯来,讪讪耸肩不再多言了。倒是坐在一边的燕云柳突然白了脸色,莫名鼓了两腮,而后以手肘轻轻戳了戳越昭然腰侧,低声说道,“有意思?分明就是个小辣椒嘛——”“你怎么,吃醋了?”

身侧人的话说的虽则不够显眼,但如同越昭然这般头脑清明之人,如何能够听不明白呢?大抵那口气一出,就让越昭然揪住了小辫子当把柄了,“我只不过觉得她有趣而已。”

吃醋?!燕云柳此番如同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慌忙正色,对着越昭然说道,“吃醋是什么东西,我才不会吃醋呢,你可真够自作多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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