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越昭然跟前的翠翘可算是愁眉苦脸的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心中也是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终于对着越昭然说道,“能交代的我可都交代了,少夫人,——哦不对,我说少爷,您就别让人家再操那么多心了成不成?”
“你们这就是胡闹!”
越昭然恨不能将手边的桌子茶杯茶壶一应物品全都给摔了了事:当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现在都敢自作主张到如此地步了!“绝对不行!趁着现在她还不曾入宫,我一定要拦住她!”
越昭然一站起来就被翠翘噌噌两下子给摁回到了椅子上面,翠翘虽然手上在瑟瑟发抖,但是眼神却非常的坚定,“您就省省心吧!你现在去,只会给她添上更多的麻烦不是吗!”
“你——”越昭然抬起眼睛,望着皱眉站在自己身前的翠翘,一种迟来的愧疚感和挫败感忽然翻腾上涌,将人憋的近乎无法呼吸。越昭然无法正视自己的这次‘失败’,他不想做一个需要女人保护的男人。可是翠翘说的根本就没有错,现在出去,不是在给燕云柳添乱吗?深深叹息一声之后,翠翘才又一次说道,“这件事虽然有些匆忙,可是燕姑娘她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况且燕姑娘的行事作风之类,您还不相信吗?退一万步说,当下您就算是不相信,那也没有办法了!”
“总之我今天一定不会让您迈出这间屋子一步,除非你把我也给杀了算了!”
……越昭然倍感无奈的摇了摇头,长而清晰的一声叹息传入翠翘的耳朵之中,慌乱又不失担心与忧虑,“正是因为她的行事作风如此莽莽撞撞,我才不相信!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昨晚你就应该把我给叫起来,制止这场闹剧的发生!”
“这怎么又成了莽撞?”
翠翘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分明都是在为对方考虑的更多,怎么都偏偏要用这般不堪的言辞来形容对方的行为和做法呢?翠翘索性自顾自跑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头坐下,而后才叹息一声说道,“少爷,您难道忘了皇后娘娘当初说过些什么了么?是您在马车上亲口与我说的,说皇后娘娘对您已经有所不信任了,可您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进宫去触霉头——皇宫是大没错,可是哪里没有皇后的眼线呢?”
是啊——皇宫虽然足够大,但是却抵不过皇后的众多眼线。他们像是埋藏在暗处的一颗颗钉子,将越昭然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眼中——尤其是在当下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头,阿史那媛突然生了急病,就足够让皇后娘娘倍感疑心了,要是越昭然还要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入宫,打着探病的名号去见阿史那媛……若是越昭然先去皇后那里报备,皇后定然不会放心越昭然孤身带人前往蓬莱宫,可若是不经过皇后的允许和批准,越昭然便自作主张去往蓬莱宫,那后果定当更加的不堪设想。前进是死,退后也是死——越昭然根本就是无路可走。……在绝望和沉默之中,越昭然终于抬起手扶住自己的前额,分外犹疑的摇了摇——刺骨的疼痛传入脑中,像是有一千根针将自己四分五裂一般,只有风的声音在飒踏作响,有那么一瞬间,越昭然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有推翻重来的机会。但是不可能了。……“你们需要我怎么做?”
越昭然终于下定决心,如是问道,若是自己已经不能出面替燕云柳拦下直来直往的那些灾祸,那么至少应当将燕云柳留给自己的后背保护起来,让她尽数消散了后顾之忧,不是吗?翠翘的一双明眸亮了亮,她终于弯唇笑开,想起了昨夜迷糊之中燕云柳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说:越昭然一定会帮我的,我相信他。当越昭然将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翠翘就明白了:原来他们之间真的已经生出了这种令人害怕又惊讶的默契,所有的一切,都在顺理成章的进行着。并没有几分过度的犹疑,翠翘便朝着越昭然点了点头,继而回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要保证不出门,出门被人看到的时候也不要露馅就行了。今日一早,燕姑娘便在翰林院那边告了假,说她病了,需要休息——”“我便是照顾她的那个咯?”
一整个早上,终于看见越昭然唇边带出了三分无奈的笑意,翠翘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才点头说道,“不然呢?您要陪着燕姑娘一起病不成——”“倒也不是不行吧。”
越昭然从善如流,如是说道,而后又加上了一句,“真不亏是两个冒失鬼想出来的主意——我昨日只是说想入宫看看阿史那媛,谁说就非得今天了?你们这样着急忙慌的想办法,出问题的几率可不小。”
说这话时,越昭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的,毕竟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当真在宫中出了问题,那不只是伪装宫女入宫一项罪责,说不准就将燕云柳和自己女扮男装男扮女装欺骗圣上的事情全都给抖落出来了……“事发突然嘛。”
翠翘叹了一声,当然也知道这事儿做的不算谨慎,可是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守好眼前这位大爷,然后好好的替身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燕云柳祈福了不是吗?“要不是为了保护你,燕姑娘也不至于如此着急了——少爷,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才是亲生兄妹,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淡然地灌了一杯茶进肚子,翠翘才如是说道。那头越昭然一听,却哑然失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才又说道,“我怎么了,我也不需要你们保护——若是这事儿由我来处理,定然不会像你们二人这般急躁。”
“这又成我们急躁了?”
翠翘撇撇嘴,一边又说道,“不知道昨晚是谁,一个劲儿的说要进宫,要不是你吓坏了燕姑娘,她能这么着急吗?”
“说了半天,这事儿都怪我啊?”
越昭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自己的丫头,此刻却要跟燕云柳这么统一战线同仇敌忾了?当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儿哦——但是这话越昭然当然没有说出口,毕竟会伤害到翠翘幼小的心灵,况且,她懂得帮着燕云柳说话,也并不是一件全然不好的坏事情啊。毕竟日后若是自己真的要与燕云柳携手过一辈子……身边的人也该都多多认可他才对。突如其来的,越昭然莫名开始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原来冥冥之中,越昭然早就把燕云柳安排进了自己的全部余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