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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信使(1 / 1)

晚来的风更加显示出了几分局促与紧张,似乎不给任何人留有任何余地的吹刮,让刚刚慌乱之中喝完水的那人呛声不断起来,可柳磬实在反感这样的等候,于是索性叫人撤回了送水的手,抬腕狠狠掐住了那人的下颌,凌厉而坚韧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快说,你到底是谁?!”

“我……咳…咳咳……”咳嗽声不可避免的从那人猩甜的喉间传出来,像是魔咒一般,很快席卷了正片土地,于是不停蔓延和滋生的咳嗽与颤抖,让那人方才刚刚灌进去的水吐出了一半,并有不少落在了柳磬平日里便要日日精心打扫抚平的袖口。“废物。”

柳磬的声音已经将他心头升起愈发难以平静的怨怼展示的一般无二,当然,他也已经对眼前人的身份有所察觉:如此拙劣的行为与表现,势必不会是有人派遣而来的、精心设计与安排过的杀手。于是探究的趣味便尽数丢失了,尤其是现在,柳磬还要面对自己心爱的袖管被这样的脏东西弄湿了的麻烦情况,他于是很快的松开了捏住人下颌的手,任由那人咳嗽个不停,也无法阻止他后话的发落,“看好他,等我回来再说——不许扰了王上休息,明白了吗?”

“是,柳军师。”

守在大帐之外的小卒们确然没有与柳磬一争短长的本事,当然,也未有这种必要,在整个突厥的军帐乃至王朝之内,除了阿史那珏,并没有人能够高过柳磬的地位。纵使柳磬在见到那些冠着阿史那这一姓氏的人们之时,仍旧毕恭毕敬、从无僭越,但是对众人来说,深入人心的概念和森严的等级早就已经将柳磬的名字写在了王室之中其他人的前面。不过兴许当阿史那媛回来之后,这一切也会有所颠覆与改变。……柳磬将吩咐落定,便径自往属于自己的大帐之中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换掉这件已经弄脏了的衣裳,免得让众人觉得,柳军师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这个在别人看来兴许蕴含了三分褒义的词汇,在柳磬看来却是个十足十的贬义词,那些不拘小节之人,多半都成了柳磬眼中的邋里邋遢。——他实在是瞧不上这种褒义的,他宁愿别人用贬义形容他有洁癖。饶过不算遥远的路程,柳磬才抬手掀帘,走入了自己的帐内,换衣服的同时,柳磬便不觉又去思索,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送信之人,会是谁派来的呢?派来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告知突厥王他们的计划么?兴许这样的猜测颇有几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味充斥其间,但是柳磬从未重申过自己不是小人。抬手将自己的领口好好抚平,柳磬望着铜镜之中稍显模糊的容貌,忽而还是皱了皱眉,眯眸所见,却并非眼前所见——柳磬抿了抿唇,终归还是轻手轻脚的捏着方才换下来的那件衣裳,走出了大帐。“拿去,扔了吧。”

柳磬在出门之后将手中脏了的衣裳丢给了身侧的兵卒,而后径自而去,并不曾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这可是柳军师从前最爱的一件衣裳,怎么就突然要丢了……”“你不知道,这衣裳方才被人吐了口水!都弄脏了,柳军师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肯再穿呢?”

“弄脏了洗洗不就行了,何必这样呢……”“行了行了,你敢说柳军师的不是,小心掉脑袋啊!”

夜色之中,几人的私语密会终于迈向了结点,顺利隐匿在月色的温柔之中。云层调皮的掩盖了月色的光芒,终究将人也照的明灭不定起来。……当柳磬重新回到阿史那珏的大帐之前时,方才的人已经被领了进去,柳磬眼眸微微一眯,终归还是低声沉沉问上一句,“人呢?”

“就在刚才,王上醒了,便将人给叫了进去,想必现下正在问询呢……”兵卒的声音很低,像是害怕自己说错了话就会遭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一般。柳磬却不动声色,只是轻轻沉吟着荡开一声‘嗯’,而后便径自挑帘往里面走去。“王上,柳磬来迟了。”

低身一礼,倒也勉强算得上是恭恭敬敬——只是柳磬的眼睛并不算安分,他转眸将那人看了个清楚,分明已经是挨过打了,嘴角还挂着恶心的血痕。柳磬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自己不爱杀人,是不是因为弃嫌他们血肉崩坏后留下的血痕让自己倍感恶心,若非如此,自己恐怕也是爱如此的——决断别人的性命,远比改变自己的性命要让人愉快的多了,不是吗?回神之间,才听阿史那珏的声音缓缓响起来,落下的是要柳磬起身的命令,柳磬从善如流,终归只是劝上一句,“王上,不值得为了这样的人伤身动神的,您问出什么了么?”

“什么也没有。”

阿史那珏向来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什么都好,只是冲动又头脑简单,总爱将游戏进行到不怎么有趣的方向去。柳磬隐下心中的郁郁寡欢,而后才往前走了两步,“他是不是说自己并非什么人派来的奸细,不过是个送信的罢了?”

“你怎么知道的?”

阿史那珏重新坐了下来,而后才又抓了抓自己身上的衣带,很是不快活的将手中鞭子朝人丢了出去,落下极为沉重的‘啪嗒’一声,应和着底下那人痛苦的沉吟,一道闯进了柳磬的耳朵里。这可真是最近几日以来听到的,最最让人不快活的动静儿了。柳磬虽然这样想着,却并不曾将这种情绪真切的表露出来,他低声轻叹着,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我想,他大概没有说谎的,王上。”

“你说什么?!你竟然觉得这就是实话?!”

阿史那珏不置可否的紧紧皱起了眉头,抬眼望向柳磬的时候,全然像在看一个不怎么正常的人——似乎连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透露出对这件事情的不相信。一个信使——一个背负着这么重要的东西的信使,竟然只单单是一个信使吗?阿史那珏不肯相信,却未必代表柳磬没有能力使他去相信。“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信使,柳磬,你可别被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给骗了!”

柳磬哑然失笑,却并未着急答话,只是低首去问那跪坐的人,“你可知道,你送来的东西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信使的声音微微带着几分颤抖,听来便不像是在说瞎话的样子,柳磬温然回首,望去阿史那珏的眼睛之中也添上了三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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