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越昭然竟然有点感谢那个刚才还要被自己称为‘不速之客’的暗卫，若非他的忽然造访，自己和燕云柳的这阵风波还不知道得闹到什么时候——这会儿越昭然也算是彻底明白了人家常说的‘患难见真情’，于是道歉也显得不那么困难了。“好吧，我知道你肯定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大方啦，不过……不过我也不是没有错啊，你怪我倒也没什么的，我能理解。”
越昭然说的很是诚恳，眼睛也盯着燕云柳，半天都没挪开。活生生把燕云柳盯得有几分发毛起来，“嗯……好好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被盯的发毛的燕云柳只好抬手将越昭然的脸别了过去，而后便开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啦，别再说了行吗，真是没意思！”
……果真女人心、海底针——任凭你怎么猜测，也不会顺利预料到他们会在什么时刻迎来下一次的爆发。越昭然被别了脸，半晌才又忍不住跟着笑开，“行，那你也别掰扯我的脸了，脖子有点受不大了了——”燕云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松手说道，“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叭。我看宫里的情况，应该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吧……刚才你同那人说的，都是实话？”
“我干嘛要骗他呢？”
越昭然摇了摇头，不答反问就罢了，还要多问几句，“难道你就不觉得，陛下如今是真的钻进了一个牛角尖吗？”
“牛角尖……？”
燕云柳忍不住低了低眉眼，略一思索，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他是不是钻进了牛角尖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皇帝是不想让和亲一事泡汤，倒是真的，不然他怎么会……”他怎么会将越大学士这样有名望的大臣都给处置了呢？不过这话燕云柳是不太敢直接提出来了，毕竟没准儿又要触到越昭然的逆鳞，搞得两个才刚和好的人之间又生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来。越昭然当然明白燕云柳被莫名隐去的后话是什么，却也不好直言——毕竟那是今天搞得两个人尴尴尬尬的源头问题，既然两个人都知道多说无益，自然也就不必要再度揪出来说了，于是越昭然从善如流，避开了那个问题，而是直截了当的对着燕云柳说道，“是啊，所以才说，这事儿恐怕已经不是咱们能够管得着的范围了。”
“可是阿史那媛那边……”燕云柳的担心忽然又升腾上来，倒不是说害怕阿史那媛出什么问题，只是害怕阿史那媛在得知真相之后，将自己和越昭然的秘密说出来。“你是怕她想拉我们一起下水啊？”
越昭然面上神色不由得严肃了几分，半晌才又轻叹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恐怕，你就得去找找你哥哥的好朋友，陈怀清了。”
虽然越昭然不能确定真正的燕云非是否和陈怀清在一起，但是从燕云柳上次回来之后的反应来看，至少也能猜测得到的是：燕云非与陈怀清，一定不可能全然没有联系，更有另一种可能是——越嫣然也有可能与陈怀清有过接触与联系……否则，燕云柳中怎么会那么巧，带回属于他们二人的消息呢？只是燕云柳现在似乎不是特别想要提及这件事。于是便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起来，“算了算了，现在又没出这种状况，我们不如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叭，何必将事情都算在那么前面呀……嗯……不如想点开心的！”
越昭然忽然又有点摸不着头脑起来——毕竟这时候，能有什么开心的好想呢？于是只好木然晃了晃脑袋，好半晌喃喃自语一句，“那，什么事儿会让你开心呢？”
……燕云柳面上的苦笑有点掩饰不住，好半晌沉默之后，才突然灵机一动，将越昭然的手腕一捏，很是自信的说道，“哦对了！我们一早就说想要出去游山玩水，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我看现在就是个好时机——”游山玩水——越昭然低了低眉目，终究还是笑了，这次的笑，却很发自真心：是觉得燕云柳可爱，又不觉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半晌才说道，“我倒是闲人一个，随时随地都有时间陪你去游山玩水，可是你如今在朝为官，如何能有游山玩水的时间和心情？”
“这有什么难办的！”
燕云柳笑了笑，当下便站起来，一边挪动着步子，一边掰扯着手指头算计，“你不觉得当下这时候，我呆在朝廷里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皇帝疯起来都快六亲不认了，到时候和亲的事情定了下来，还是应当出去避避风头才好！”
燕云柳一边算计，就顺便将未来应该去哪里都给想好了，“不如就沿着长江往南走，一路去江南，去苏杭——顺便将赵柬那小子也给看望看望，你说好不好，嗯？”
“好，都听你的——”越昭然哑然失笑，终究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毕竟自己拿燕云柳也是没办法的，除了宠着，别无所求。于是夜色也显得雀跃了不少，所有人的殷切期待，都在寂静的夜空之中化作一颗颗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星，一颗两颗或许不够明亮，但千千万万颗显出微弱星芒的星子汇聚在一起，不就成为了能够与月色匹敌的光芒吗？……话说那暗卫自从在燕云柳和越昭然这边得到了消息，是片刻也不敢休息停留，当晚便快马加鞭，一路往突厥赶，整整用了将近五天的时间，不眠不休赶回了突厥，才一入了突厥王室的地界，便又累死了胯下的一匹好马。如此跌跌撞撞，也终究算是见到了军师柳磬的面——“怎么这样急躁，事情有变故？”
柳磬搁下手中的小狼毫，细细笔端在纸页上留下的痕迹尚没有完全干透，像是几行黑黢黢的枝杈，横亘在泛黄的宣纸之上。他微一抬头，望见那暗卫一身披星戴月而来的风霜，终究还是皱起了眉头。暗卫两手一拱，方喘着粗气，将在中原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回军师的话，小的跟着那信使一路去往中原，得见他去与那位叫做翠翘的姑娘碰面，而后又跟着翠翘，探查到了她其实是京中燕府的丫头，于是趁夜入内，探察了些许情况。”
“燕府——”柳磬如何没有听说过这个燕府？三代功勋，百世旌表——也算得上是京城之中数一数二的将相名门了，眉目稍有凛然，继而又接上了一句，“然后呢，继续说。”
“燕府的少爷与少夫人承认了信确实是他们送出来的，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帮王女，小的无能，问不出来。但是他们告诉小人，如今中原的皇帝是铁了心想要让王女留下来，若是咱们想要接回王女，恐怕也用其他人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