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我十六岁,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校服。早上总是急匆匆的跑出门,拿着烫手的包子往学校赶。我喜欢刚坐到座位上上课铃才响的踏实感。很痛快。
偶尔失手,被罚站在教室门外。被塞在兜里的包子已经不烫了。我听着朗朗读书声悄悄往嘴里塞包子。
“不怕我告老师?”
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是比我高一个头的男生。眼神清澈,扑面而来的清冷感。他说他叫马嘉祺
这是我和他的初遇。如今我23岁。这是我第二次来医院打胎。我看医生皱着眉头,脸上全是惋惜的神情。
“你才23岁,身体不怎么好,最好不要再打胎。会有很大风险。这次打胎的话,你可能以后都怀不上了。你这辈子,就不能当妈妈了。考虑一下吧。”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莫名觉得风好大,我裹紧了外套。还是凉飕飕的。我拨不通马嘉祺的电话。我还想再问问他,问问他要不要这个孩子。
“喂?有事吗?快说,我很忙”
“孩子我要。”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让你打了吗?”
“我打了他,我以后都不能当妈妈了”
“我都说了,打掉他。”
他挂断了电话。我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他说过会娶我。不止第一次,很多次。他说了很多我喜欢听的话,承诺了很多我憧憬的以后。甚至跟我拉勾。我不知道怎么说,可能我真的很傻吧。
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空空的。马嘉祺搬走了。只拿走了属于他的东西。钥匙明晃晃的的放在鞋柜上。屋子里一点灯光都没有。我记得他之前总说我不开灯的坏习惯。
那晚我就看见了他的恋情澄清贴。几个字概括了我的八年。
“对不起妈妈,我以为可以用身体换来真爱的”
马嘉祺是从他经纪人那里转接的我的电话。也不过一晚,我和他瞬间划分界线。
“喂?”
“马嘉祺。”
马嘉祺没说话,沉默了很久。大概在想我之前都喊他阿祺。突如其来的全名或许让他不太习惯,又或者他根本不想接话。
“你说,如果我曝光我们的点点滴滴,再晒出我的怀孕报告单。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会怎么样?”那时候我站在家里的阳台上,语气平淡
“你想逼我吗?这是我努力了很多年才得到的。”马嘉祺生气了。他生气总是藏不住。
“你努力的站在闪光灯下面,当初是为了什么啊?我记得那时候你背着你的吉他,放学后常常在音乐教室里弹给我听。阳光洒在你身上,你笑着。谈完会侧着头问我好听吗?好听。直到现在,我也觉得好听极了。你笑起来好看,烙在我肆意鲜活的青春里,让我一直毫无条件的在你身边八年。马嘉祺,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我觉得…”
“我只是个自私的人。你不要我了,我就想毁掉你的一切。让你身败名裂。对吗?你想过以这种方式上热搜吗?”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好不好?”
“你在求我吗?”我自嘲的笑了笑
“…求求你”
“跪下啊。”
电话里传来扑通一声。他真下跪了。为了他的前程。而他的前程里,没有我。那些我自以为的感动情节,原来他什么也记不起。
或许是那晚的风太大,吹的我迷了眼。眼泪一直往下掉。
“心痛吗?如果我毁了你的前程”
“求求你”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你现在难受无助的程度,应该像当初我得知打了这次胎这辈子就无法成为妈妈的心情一样。”
“对不起…”
“好苍白啊。你的努力高高在上,我的八年一文不值。说到现在,我也听出来了。你不在意我,所以我当不当得了妈妈,你不在乎。如果我现在求你,你会觉得我烦。我的23岁,世界都暗了。你却只想着只身前往你充满光明欢呼的领地。我看错了人,也高估了自己。你说得对,现在你拥有的是你努力来的,那些我陪你挤出租屋啃馒头的日子,都被你抹去了。一点痕迹也没有。你努力来的,我没资格毁掉是吗?”
不爱了,说什么都没用,多了也惹人厌烦。
“马嘉祺,我始终觉得,你没权利剥夺我成为一位母亲的资格。”
在这里,你让我的爱贬值。
再见马嘉祺,已经是五年后的事。他成熟了一些,眉眼深邃了许多。他看着我身旁的小男孩。
“他叫什么名字?”
“笑笑”
“你好笑笑”
“你好叔叔。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
马嘉祺无奈的笑着“喜欢看电视吗?”
“我爸爸常陪我看。”
马嘉祺动作顿了顿。“你结婚了啊”
“嗯。我结婚了。现在很幸福。”
“那就好”
那是他的孩子,没有今天的见面,只能在电视上看见他。
马嘉祺觉得自己当初混蛋极了,你怀着身孕,他却只享受属于他的掌声。直到他被深爱的人利用,直到对方说出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钱,为了得到资源的时候,马嘉祺突然觉得心绞着的痛。那天晚上他一根一根的抽烟,原来被伤到极致的时候,再说不出一句话。他脑子里终于出现我和他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两个人光着脚在家里抓着枕头扔,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他给我说他写出了新歌,夜里睡不着和我一起站在阳台上数星星,两个人听着歌晃着头。这些回忆,本该出现在五年前,本不该被他轻易的抹去。
风水轮流转。你呢,在想当初没珍惜我吗?有后悔吗?那些我和你一步一个脚印真真切切的八年。
其实,五年前的那通电话,我仍旧对你抱有希望,我盼着你带我走。可你终究醒悟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