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被抽。
人就如同是上吊。
眼睛鼓着想要蹦出来。
脸色由涨红变青紫再到黑。
身体不自主地进行最后挣扎。
不一会。
牢笼中动静停止。
尸体不动弹了。
东厂大档头把人从牢笼里拖出来。
从头到尾。
依次向罪官展示曹于汴的死状。
无声的恐吓。
瞬间击碎了不少罪官的心理防线。
死亡。
原来不是最可怕的事。
“督主,三大仓九小仓官员中有七位主事招了。”
东厂大档头拿来供词,惭愧道。
三大仓九小仓。
十二位粮食仓储主事官员。
除了被督主亲自处死的曹于汴,剩余十一位。
招供了七位。
竟然有四位直到死也没坦白。
实在有伤东厂的刑讯之名。
不过。
这与督主的要求有关。
从快处理。
东厂很多有意思的刑具,没有得到充分展露的机会。
可惜。
东厂在京畿之地办事。
效率上绝对要比西厂和锦衣卫要快。
不然。
督主没法向陛下交代。
“户部左侍郎郑三俊,户部右侍郎冯从吾,以及未露面的吏部官员!”
曹督主看着供词,冷笑不已。
郑三俊。
冯从吾。
皆是东林党人的中坚力量。
粮仓的事。
幕后主使是谁,一目了然。
未露面的吏部官员。
想必也不是东林党的小人物。
“督主,郑三俊和冯从吾做事十分隐秘,没有以信件往来,在调走粮食时,是让商人拿着信物,用大量蒙面脚夫趁夜搬走粮食,基本没有留下证据。”
东厂大档头额头渗出汗水,紧张道:“请督主给卑职些时间,卑职会以最快时间找到证据。”
“不必了!”
曹督主摇摇头。
默然看着供词中天津南仓的调粮记录。
再结合蓟辽传回的情报。
可以确定的是。
郑三俊冯从吾与商人的大规模调粮,皆是发生在蓟辽灾民逃荒之后。
也就是说。
这两人,或者东林中人早知后金入侵,也知蓟辽之难。
但没有选择上报朝廷。
而是。
利用手中权力,调走了京畿之地全部粮食,等待发国难财。
而能与东林党人如此合作无间的国朝商人,曹督主用脚后跟也能想清。
晋商、徽商。
在京驻地囤储了这么多粮食,显然是早有预谋。
现在想想。
徽商情况未明。
但晋商私通后金,经常往返蓟辽之地,对蓟辽之难不可能不知道。
即便是真不知道。
作为盟友的后金,肯定也会把消息传给晋商。
既能卖个人情给晋商,又能晋商发波大财,还能造成国朝动荡。
一箭三雕的事。
草特孃的晋商!
“督主,在无证据的情况下,想抓捕郑三俊、冯从吾,恐怕不易啊。”
东厂大档头不解道。
仅有供词。
没有证人、证物。
就想扳倒户部两位实权侍郎。
不但东林党不会同意,就连文武百官也难说服。
“谁说没有证人证物就不能抓人?”
曹督主嘴角抽搐,心底略有几分悔意,狠声道。
调走粮食的商人。
肯定是晋商徽商的人。
现在两大商帮在京驻地的人,被孙老总督屠戮地干干净净。
而两大商帮不在京的人。
即将等到沈炼和雨化田两个刽子手。
估计。
连个能喘气的都不会留下。
证人。
是不可能了。
而证物就比较简单了。
很显然就是晋商徽商在京驻地里的粮食。
虽说粮食上没有刻字。
但在粮食上找到属于三大仓九小仓的痕迹是很简单的。
官粮。
与普通粮食不同。
官粮因需要长久储存,为了防止烂掉,会在粮仓土壁上涂厚厚的青膏泥用以防潮。
粮食或多或少会沾染上青膏泥的味道。
这种青膏泥,是工部特制的配方,没有流入民间的可能。
只要找工部的人去辨别粮食气味,证物即可敲定。
有了证物。
就能凭借犯官们的证言。
再加上户部左右侍郎是三大仓九小仓粮食仓储主事官员的顶头上司。
请郑三俊冯从吾入东厂“协助调查”,没有人能挑出东厂执法有问题。
本以为东厂挑了个最简单的活,可这勾策连环的,也不轻松啊。
曹督主后悔了。
还不如东厂跑跑腿去徽州呢。
真是便宜了雨化田那崽子了。
……
徽州。
“督主,徽商成员名单确认,是否开始抓捕?”
西厂大档头拿着半人高的花名册,苦逼道。
经营了成百上千年的商帮。
用庞大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商帮人数高达七千六百五十四人。
西厂整合了数次统计,才勉强得到了这个较为确切的数字。
“徽州府府衙那怎么说?”
雨督主眉头紧皱道。
西厂的人手。
是在三大机构中最少的。
得到陛下旨意后又来了波清洗。
虽说补充了些。
才八千人左右。
又给孙老总督留了些人手。
此来徽州不过六千。
说起来。
连徽州商人人数都不如。
有钱。
家中难免豢养豪奴。
真动起手有损失倒没什么。
只是怕徽州商人们听到动静趁机跑路。
那样西厂在陛下心中的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必须寻求外来力量的支持。
“回督主,由于没有阐述理由,徽州府府衙以府内剿匪为由,仅派来十名衙役。”
西厂大档头脸色铁青道。
徽州。
与国朝各地方大有不同。
从地理位置上讲。
要么属于应天府管辖,要么属于江浙省管辖。
实际上。
徽州府相当自主。
主要原因,徽州是太祖皇帝的反元大本营,是太祖皇帝的兵源、财政的稳固来源地。
元至正十七年,太祖皇帝夺取徽州后,巩固了应天和向长江中上游的发展,以及得到了徽州人朱升的“九字真言”,即:“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因此,徽州被太祖皇帝称是龙兴之地。
至正二十年,太祖皇帝最强劲的对手陈友谅攻克了池州,和池州毗邻的徽州士绅们没有因此蛇鼠两端。
相反,世家大族对太祖皇帝慷慨解囊,协助太祖皇帝渡过了难关。
以上种种,在国朝建立后得到了回报。
徽州,成为了类似“直隶”的存在。
在国朝地方大都遵循着“内阁-承宣布政使司-府、直隶州-县”进行划分里,独徽州之上是没有“承宣布政使司”。
可见其尊崇地位。
凡有公文政务,可直到宰相首辅面前。
在徽州做官,升迁没有慢的,稍有点声名,就能直入京城六部。
因此。
西厂番子出现在徽州。
徽州府官员并不紧张。
甚至是爱搭不理的。
借人?
行。
象征性的扔了几个老弱病残过来。
府军?
想都别想!
“徽州府啊,咱家记住了!”
雨督主一掌震碎了桌案,目露寒光道:“没有了徽州府军,难道国朝就没有别的军队了吗?
派人持圣旨火速去应天府调取五千陵卫,与西厂联合抓人!
再去江浙省调兵三万,命其星夜前来,封锁整个徽州府大道小道,做到连只蚊子都不能放出去!”
“督主,是否提前知会徽州府知府?”
西厂大档头迟疑道。
如此大规模的跨地调兵合围,按照国朝律例,是需要提前知会该地父母官的。
不然。
容易生出误会闹出乱子。
“咱家倒是疏忽了,告知陵卫统领和浙兵将军,若遭遇徽州府府军的阻拦或抵抗,格杀勿论!”
雨督主杀气凛然道。
徽商极擅于与官员打交道。
那与大本营官员关系能不好吗?
钱能通神。
徽州府大大小小官员,没有受徽商贿赂恩惠的,估计是凤毛麟角。
而西厂这般行动。
势必会引起徽州府官员的对抗。
冲突。
在所难免。
索性痛下杀手。
“督主,是否太过了些?”
西厂大档头震撼无比,恍惚道:“换作是东厂曹督主在此,怕是也不敢如此行径啊。”
做到这种地步。
已然超过了诛杀徽商商帮的限度。
而是。
在镇压徽州府。
“东厂?曹正淳?”
雨督主想起之前三大机构决定目标时,曹正淳那羸弱不堪,挑软柿子捏的懦夫姿态,冷哼道:“东厂算什么?
东厂不敢管的事,我们西厂管!
东厂不敢杀的人,我们西厂杀!
一句话,东厂能管的我们管,东厂不能管的我们更要管!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就是西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