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十字弓弩。
造价二十两纹银。
五十支十字弩矢。
造价五两纹银。
整套下来。
不过二十五两纹银。
两千套。
即五万两纹银。
五千套。
即十二五千两纹银。
一万套。
只是二十五万两纹银。
而毕侍郎制定的价格。
东厂买两千套,要花四百万两纹银。
逾价整整八十倍。
锦衣卫买五千套,要花九百万两纹银。
逾价七十多倍。
西厂买一万套,要花两千万两纹银。
逾价也是八十倍。
这。
简直是明抢。
“毕老,吾等敬您,不代表您能随意欺辱两厂一卫。”
魏代指挥使眼中闪烁着威胁意味,提醒道。
这毕自严。
本身为官清廉,又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实事。
两厂一卫是动不了。
但毕家中。
可有多人在朝为官,就不相信,个个“清如水,廉如镜,处事如万里明灯”。
做人做事,要留一线。
雨督主虽未说话,但眼中不时闪烁着危险意味,也证明了内心想法。
世人可记得,他在徽州曾有“屠夫”之名?
曹督主想说点什么。
可张了张嘴,嘴唇数动,终究没发出声。
猛然意识到。
锦衣卫和西厂发威,东厂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本官只是履行工部右侍郎的职责而已,若代指挥使和两位督主不满意,可以不买啊。”
毕侍郎没有丝毫紧张,淡笑道。
早些年。
面对阉党和东林党双重排挤,他亦不改辞色。
更何况,是现在的两厂一卫。
些许凶名罢了。
纸老虎一张。
“毕侍郎,当真是决心不改?”
魏代指挥使压制住怒火,勉强平静道。
不买?
怎么能不买?
“清丈田亩,还地于民”的风险那么大,没有十字弓弩支持,两厂一卫必然死伤颇多。
是要银子,还是要麾下人的命,这点道理,是能够想清的。
“此乃工部定价,若两厂一卫不满,可向陛下申诉,但我这,不改!”
毕侍郎颔首道。
寸步不让。
“既然如此,这个亏,锦衣卫记下了,九百万两纹银,会在晚间送上。”
魏代指挥使愤然起身,冷漠转身离开道:“只希望,毕侍郎以后无事求到锦衣卫身上。”
“两千万两纹银,西厂也会如数奉上,但这梁子,西厂也记下了。”
“东厂也是。”
两位督主紧跟着起身,放下狠话离开。
这工部。
还说记下两厂一卫守护的恩德,视两厂一卫是熟人。
特孃的。
生人坑一半,熟人大满贯。
做事不能太工部,做人不能太毕自严。
咱们来日方长。
……
湖心亭。
工部尚书萧近高和工部左侍郎董汉儒,默然看完了这笔生意。
“景会(毕自严字),你是得到谁的授意了?”
萧尚书眼神复杂道。
这报价。
毕自严根本没有与两人商议过。
再结合之前毕自严一反常态的,接见魏代指挥使和两位督主。
这说明。
毕自严已提前得知了圣意,也得知了两厂一卫的到来。
“回部堂大人,在一炷香前,内阁通过秘密渠道,传递了这件事情,并言及,尽量减少卖给两厂一卫十字弓弩的数量。”
毕自严坦然道。
作为国朝权力中枢。
内阁是存在着传信秘密渠道的。
再加上魏代指挥使和两位督主在来时路上聊着走着,速度并不快,让内阁密信走在了前面。
“景会,冒昧问一下,这到底是内阁全体阁老的意思,还是某位阁老的意思?”
董侍郎沉吟道。
如果是内阁全体阁老的意思,内阁密信该交到尚书大人手上。
神奇的是。
这道内阁密信,最终出现在了毕自严手中,而且,毕自严在之前选择了对二人隐瞒。
近些日子。
在朝野上下,流传着尚书大人即将入阁拜相的风闻。
也流传着毕自严自降身份来工部当右侍郎,就是为了接工部尚书之位。
然后熬资历,等待入阁拜相,且,已得到至少一位内阁阁老的支持。
看来。
传言非虚啊。
“我以为,不论是谁的意思,让两厂一卫掌握大量的十字弓弩,于国朝而言,都非幸事。”
毕侍郎委婉拒绝回答问题,摆出自身立场道。
此杀伐利器。
就不该出现在军方以外的地方。
像之前陛下划拨给两厂一卫的五千套完整神器,就一直想上奏折请陛下收回圣意。
可惜。
内阁始终不允许。
“可是,这是陛下的圣意。”
董侍郎指着圣旨,无奈道。
本就是陛下亲口允许的事,象征性抬高点价格可以了,也能卖人情给两厂一卫。
何必想那么多呢?
“我并无违抗圣意,圣意明确指出,让工部自决加价,如此做,也是在遵守圣意!”
毕侍郎坚持道。
两厂一卫很富有,加多点价又有什么?
“可…”
董侍郎见毕自严诡辩,不由得有点上头,想要继续争辩,却被萧尚书打断了。
“学舒,别说了。”
萧尚书深深看了眼毕自严,似笑非笑道:“不管如何,这笔生意我工部肯定是赚大发了,这全是景会之功,我会上表给内阁为景会请功的。
两厂一卫所购的一万六千套十字弓弩,工坊里储备本就有,景会直接安排送去吧。
让人花了这么多钱,再让人等一个月,也有点太欺负人了。”
“这…好吧!”
毕侍郎不情不愿同意道。
以他的意思,要等下个月的今天,再给两厂一卫送去。
但见尚书大人格外认真,不好反驳只得同意。
自划船离开湖心亭。
“部堂大人,毕自严隐瞒同僚,私自决议诸事,为工部竖强敌,这样纵容好吗?”
“人以前是九卿,现在是阁老预备,内阁有人支持着,出了事有人担着,别管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