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首辅。
何阁老。
萧阁老。
驾临锦衣卫。
沈指挥使在阁老们刚出门,就得到密报了。
没有躲。
也躲不掉。
就在衙门口候着,微笑着迎接阁老的到来。
下轿。
阁老们并肩而立。
虽然没有说话,但沉凝的脸色,依然不怒自威。
路过的锦衣卫缇骑们,维持着体面,脸色未变,装成没看到。
但是。
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三分。
惹不起。
快逃。
很快。
整个衙门口前的这条路,除了沈指挥使和三位阁老,再无人影。
一股清风吹来,带动着四人的衣衫,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阁老们,堵着锦衣卫门,意欲何意啊?”
沈指挥使装成懵懂无知,疑惑道。
但心底一凉。
今天。
绝不是那么轻易解决的。
这魏忠的嘴,就跟棉裤腰似的,谁来就松。
“吾等没什么事,就是想来锦衣卫转转,指挥使大人,不会不欢迎吧?”
叶首辅眼神如利剑,注视着沈炼,不咸不淡道。
表面越是平静,背里越是波涛汹涌。
怒火。
简直要烧起来了。
“肯定欢迎!”
沈指挥使额头冷汗直冒,倍感压力道:“还有,哪能让首辅大人您叫我大人呢?叫沈炼,或者小沈,就行!”
四朝首辅。
从万历、泰昌、天启,到当今陛下,四位皇帝,哪个都不是好应对的。
可叶首辅却能稳如老狗,手段,又岂会简单?
略微有点后悔。
锦衣卫。
貌似不该去招惹这等人。
“还是叫您沈大人吧。”
叶首辅保持着距离,沉声道:“敢问沈大人,为何连十数岁的孩童都不放过?”
孙儿叶临风。
才十五岁。
他还是个孩子。
就被沈炼盯上了,要弄到北原那苦寒之地,光是想想,叶首辅就觉得心疼。
“……首辅大人,临风都可以加冠了,不是孩子了。”
沈指挥使试图辩解道。
国朝加冠之礼。
是十五岁到二十岁,皆可举办。
而叶临风。
前不久刚过了十五周岁。
故而。
作为未曾谋面的“熟识”,故而,献上了份正二品官职的“大礼”,聊表敬意,这有错吗?
“沈大人,要是这样说的话,内阁、朝廷乃至于军方,就要给锦衣卫划下道来了!”
叶首辅眼前有点泛黑,身体颤抖道。
十五岁!
背负一省百姓身家性命幸福安康。
有这个能力吗?
闻言。
何阁老、萧阁老默契上前一步,表明态度的同时,也在施加压力。
两位阁老的子孙,虽说没有背负一省那么重的担子,但也至少背负了一郡、一府百姓,担子同样不轻。
朝廷六部的尚书、侍郎们,军方的将帅们,二代子、三代孙,也是如此。
真害怕被累毁了,然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
沈指挥使的诡辩,无异是在军政双方大员逆鳞上蹦哒。
再这样下去,只有撕破脸,那军政双方,愿意去试试锦衣卫的斤两。
“首辅大人,两位阁老,锦衣卫代表的是陛下,请您自重!”
沈指挥使眼睛微眯,瞳孔在疯狂收缩,冷声道。
对锦衣卫挑衅,就是对皇权挑衅。
军政双方划下来道来。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最多。
玉石俱焚。
威胁谁呢?
气氛。
瞬间跌至冰点。
叶首辅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不满之意,已不再掩饰。
眼中寒意在爆闪,思考着与锦衣卫对碰的后果。
“欸!”
萧阁老叹了口气,走到两人中间,隔断了气势交锋。
四朝首辅家族,门生遍布天下,叶家的底蕴,是无法估量的。
两百多年发展,密使遍布天下,锦衣卫的底蕴,也是无法估量的。
碰撞起来,只会两败俱伤。
万一。
动摇了国本。
陛下雷霆大怒,昔日大清洗的场景,十有八九会重现。
在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子孙是去当官,又不是去送命,犯不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大人,此事,是因您而起,对吗?”
萧阁老追根溯源,看似询问实则确切道。
遇事。
先讲道理。
要是沈指挥使和锦衣卫不讲道理,那就要打了。
“嗯。”
沈指挥使点点头,坦然承认下来。
事已至此,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那么,为了平息军政双方的怒火,沈大人能做些什么?”
萧阁老身体陡然放松下来,笑容浮现,温和道。
惹出了事。
可不是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
必须要做些什么来补偿。
这样。
彼此才能维持住“和谐”之表。
不会掀桌子。
自古以来。
皆如此。
“阁老们,想要什么?”
沈指挥使将问题抛回去,不动声色道。
以静制动。
“……”
萧阁老无语了。
想要的多了。
锦衣卫在各家安插的密使数量是多少?又是哪些人?
锦衣卫掌握了各家族人的犯罪证据有多少?又是哪些罪名?
诸如这些。
能要吗?
敢要吗?
要了,锦衣卫会给吗?
要了,锦衣卫会留有后手吗?
“锦衣卫,能保证吾等子孙,不死在北原省吗?”
何阁老接过话,提出条件道。
抛开别的不谈,回归问题的本身,其实,就是担心子孙会死在北原。
只要能保证不死,哪怕丢了官,甚至身体少了些部分,都是能接受的。
“可以。”
沈指挥使沉吟之后,颔首道:“但有前提,一、不能触怒陛下,二、不能欺压百姓,三、没有重大天灾,四、没有重大人祸。”
触怒陛下,那就是找死,锦衣卫可不敢捞人。
欺压百姓,那还不如直接触怒陛下呢,死的会更快。
重大天灾,会引发百姓生命和财产威胁或损失。
在国朝律法中,一贯讲究出了事,先找父母官。
事小,尚有缓和余地,事大,直接就地免职。
父母官,负责着一地的秩序,有事发生,就是工作没做到位。
人祸。
也是同理。
像这两种,那就是命该如此,锦衣卫想救,也不敢去救。
除了这些以外的事。
以锦衣卫的手段,都能予以照顾,再加上各家的“大员”,也不会束手旁观,万事,可平。
“多谢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