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边回来时，屋子里的大灯已经熄掉了。
姐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赶着工作，客厅里的电视还响着低低的音量，却没听见外婆的声音。
“外婆已经睡了吗？怎么没关电视？”
林晚澄走近一看，才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外婆，靠着身后的枕垫，阖着双眼睡着了。
林晚澄和沈斯宸心下都有些愧疚。
外婆虽然说自己要休息，催促两人出去玩，可只不过是想让年轻人多点自己的空间。
她想等他们回来一起休息，却挨不住一整天的疲惫，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不想打断外婆的睡眠，可沙发上不舒服，外婆也还没洗漱换衣服。
这一夜要是就这样睡过去，恐怕第二天会很不舒服。
林晚澄交代沈斯宸先回房间去，自己留下来安顿外婆。
“外婆？醒醒，先别睡了，起来换衣服吧。”林晚澄在外婆耳边轻声喊着。
外婆睡的并不沉，这一喊，就睁开眼醒来了。
“哟，你们回来了？我怎么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回房间吧，我去给你倒热水。”
林晚澄搀着外婆起身，想要送她回去，却被外婆推开了。
“我又没老眼昏花到房间都回不去。你歇着去吧，我这用不着你。”
外婆自己回了房间，刚换好衣服，林晚澄却端着一大盆热水开门进来了。
“小心点！”
外婆忙去帮忙开门，生怕她烫到自己。
“还不去休息，又忙什么啊。”外婆嘴上埋怨，可语气里却满是心疼。
“累了一天，泡泡脚。”
说着，就拉着外婆在床边坐下来，脱下外婆的鞋子要帮她洗脚。
外婆连忙推辞，“哎呀不用啦！真是的，你都这么大了……”
“大怎么啦？长大更应该懂事照顾外婆呀。”
“我自己来就行啦！你赶紧回去吧！”外婆有点不好意思。
林晚澄却很坚持，试了试略烫的水温，等温度凉下一点后，力度适中的帮外婆按摩着。
外婆坐在床上，眼皮有些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顺手捶了捶腰。
都是些无心的小动作，落到林晚澄眼里，却忽然成了一片心疼。
生病之前的外婆，是一个很敏捷矫健的人，一点都不显老。
林晚澄一直以为，康复后的外婆能够恢复如初，她也是这样期盼着的。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有些东西是永远不能回来了。
那就是岁月。
时光在外婆身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再也抹灭不去了。
外婆一天天的老去，无法暂停，无法逆转，终将在某一天离开她。
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一瞬，好在她低着头，不会被外婆察觉。
收好了情绪，她才起身说了晚安回到房间去。
进了门，也没有说话，闷闷不乐的一头栽倒在床上。
沈斯宸凑过去，贴近了看她，她也不说话。
他又拿起她一束发尾，在她脸上扫了扫。
林晚澄觉得痒，却还是没有笑，而是拉住了他的手，“你说，这世间为什么会有生老病死呢？为什么到最后都会是分离呢。”
沈斯宸明白了她的心境，帮她盖好了被子。
“爷爷过世的时候，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开心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娓娓道来，把林晚澄也带到回忆中的过去。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重新开心了起来，生活里渐渐有了其他更多值得我在意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瞒你说，其实我已经不经常想起爷爷了。可他去世那么多年了，他留下的痕迹一直都在。我想，他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陪伴我们吧。”
林晚澄有些明白了。
其实，离别是注定无法改变的结果。那么，不如珍惜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