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不知道两个小兔崽子走了多久了,但东去春来,他们一次也没回来,倒是信一封封的被送了回来。
这天,岳麓如同往常一样打开林青瑜写回的信,就听到外面小童急急忙忙的进来道,“山长,薛、林二位学子分别夺魁!”
“这是朝廷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岳麓头也不抬的问道。
那小童忙道,“正是,按着信送回来的时间来推,如今应当已经到了殿上面圣的时候了。”
对于岳麓而言,姑苏书院几朝不倒,状元、榜眼、探花都有过,这点不足为奇。
但是,这两个孩子是他的关门弟子。家里父辈和岳麓也有些过去的渊源,他无儿无女,这两个孩子在他看来如同亲子一般。
听到二人高中的消息,岳麓竟然难得的红了眼眶。薛、林二人在离开书院前拜了岳麓为义父,只是考虑到影响,没有对外声张。
岳麓像平常一样将信收起来放到匣子里,就慢慢的走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桂儿,两个孩子都考中啦!你记不记得那个调皮的小子,就我罚他在树下跪着的那个,这孩子打小就调皮。”
“他小时候来咱这里,偷偷剪我胡子。还把我养了好久的画眉鸟儿给放走了!真真是过分!”
“他们薛家在老薛没了以后就全靠他撑着,只是这孩子是个武痴。在安定好薛家的事情以后,就着手准备武举了!”
“蟠儿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桂儿你说这人世间真的有来世吗?若是真有下辈子,你可不许像这辈子这般丢下我一个人了。”
“你不要我了,你还让我不许跟着你去。当世大儒又怎样,难不成这个壳子还能拦着我娶媳妇啊!你就是太在乎这些虚的,比在乎我都在乎这些!”
岳麓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一棵桂花树下哭的像个孩子,一阵风吹过,桂花树的叶子飒飒作响,像是恋人的低语,又像是情人的呢喃。
在黛玉状元登科这一天,看着簪花的女儿林海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大抵这就是少年得志的人生畅意,只是,人世间的磋磨无数,少年意气也不能撑着他走向终点,人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状元登科也是进入官场的敲门砖,黛玉身上背负的惊天秘密就是悬在林家和林青瑜头上的利刃。
林海在黛玉状元登科之前,他所想的也不过就是黛玉能进士出身,然后在官场浮沉几年玩够了便回家就好,他林海能养着女儿。
但他没想到黛玉能够走到连中三元,能够状元登科。看着长成的女儿,他竟觉着哪怕自己和女儿同庚,也不是黛玉的对手!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自家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一个值得喜悦的事情,林海现在心里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黛玉状元登科,林家光宗耀祖,忧的是林家头上那把刀。
但既行的路也就无需再多想,林海看过状元游街就回了府里,和云舒一同安排着给黛玉准备的饭食儿。
小团子林元瑜也在家里跑前跑后,忙着要见自己的哥哥。云舒带着丫鬟仆从再三查看家里的安排,总是怕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等到中午才见黛玉回了家中,父女间竟然相顾无言。云舒瞧着黛玉高了、瘦了,眼里的泪就止不住。
“孩儿林青瑜拜见父亲,夫人,未能身前尽孝,还请父亲责罚。”,黛玉举止大方的在堂前向林海跪拜,行礼问安。
林海忙走上前,声音有些发颤的道,“好孩子,这一路辛苦了。快些梳洗了我们一家子去吃饭!”
黛玉应了好起身回院子收拾了,又去了一家子用饭的大厅。
“元瑜,过来,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黛玉朝躲在云舒身后的小元瑜招呼道。
云舒往前推了推元瑜,笑着道,“阿元,这是你哥哥。你不是一直想让哥哥回来和你玩吗?”
黛玉和元瑜差了十五岁有余,但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她像是看到早夭的弟弟。
在外读书一年,接着便是科考。在她离开家之前,元瑜还没有出生。此时,都已经是这么大的孩子了。
“哥哥!”,元瑜眼睛亮亮的看着黛玉。
小孩子的眼睛总是无比的真挚,黛玉透过元瑜干净的眸子像是看到了无暇的美玉。在此刻,她突然想到了薛蟠常常和她说起宝钗时候的神情。
“元瑜,你可喜欢这小兔子?这是…哥哥找人在庄子上为你养的!”,
黛玉险些脱口而出说“阿姐让人给你养的”,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涩,她选择的路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要舍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