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朝堂震荡,堪比虎啸龙吟。
但是时间最是公平,不会因为发生了颠覆历史的大事就会停滞不前。
平常老百姓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聚众会饮案还在调查,毕竟只查到了有哪些参与人,聚众是否有“阴谋”还未有证据。
哪怕康熙有再多的猜测,也只是疑惑在心,无凭无证。
转眼就到了来年。
康熙四十九年,正月。
孝惠皇太后七旬万寿,康熙决定要好好操办一下,以表达自己对皇太后的养育之情。
皇上谕礼部:“玛克式舞,乃满洲筵宴大礼,典至隆重。今岁皇太后七旬大庆,朕亦五十有七,欲亲舞称觞。”
并且命刊刻《渊鉴类函》四十四部,又命修《满汉合壁清文鉴》。
好一个繁华盛世,皇帝和太后的母慈子孝,母子深情感天动地。
皇帝给太后跳舞祝寿,是整个清王朝前所未有的事情。
甚至在中国几千年封建帝王史上都属于罕见。
众皇子阿哥们都忙活起来,到处找名贵礼物,想要在太后寿辰上显示自己的孝心。
宗室和满汉大臣们也在想尽办法淘一些好物件,这要是寿礼上落了下乘可是会被康老板记一辈子的。
一时间各家珠宝玉器、古董字画的铺子里,各样物件价格都翻了翻。
不过四爷继续走低调路线,准备的礼物中规中矩,福禄寿玉石摆件,寓意好雕工不俗,当然价格也很不平凡就是了。
到了皇太后过寿的正日子,戏台早早就搭了起来。
下面一桌桌都是皇亲贵胄。
等到舞台上的几出‘劈山救母’、‘卧冰求鲤’等等母慈子孝的戏码落幕后,大家眼里感动的泪水还没擦掉。
就见康熙走到戏台上,为太后说起长长的祝寿词。
跟着伴奏的伶人和伴舞的舞者也准备就位了。
康熙在最前面领舞,要为太后跳起满洲的“玛克式舞”。
孝惠紧张的急忙想要阻止,“使不得,玄烨,你的孝心哀家已尽知。跳舞就免了吧!”
老太后也是担心自己这年纪一大把的好儿子,万一摔着或者磕着碰着就不得了。
“玛克式舞”的舞蹈动作是策马驰骋腾跃的战斗之容,曲调抑扬顿挫,所唱的语言也是满语,是在警醒世人不可忘却前人功绩。
李恬在下面看的津津有味,满族舞蹈形式和动作大多是勇武豪放派,老爷子跳的倒也有模有样,挺振奋人心的。
伴奏的乐器有喇叭、唢呐与鼓,还有筝、琵琶、三弦、拍板、奚琴与节。
不知道日理万机的康熙是不是排练过,舞台表现还挺不错的。
也或许,是少数民族基因里就有跳舞这项技能?
这个舞蹈有很九折十八式,可以单人跳,也可以多人跳,甚至男女混合都可以。
里面男子单人跳或者男子多人跳的动作,表现的是满族人战场和渔猎的场面。
男女混合跳的动作则是男子表演阳刚的骑射动作,女子表演勤劳的一面。比如湖边织网、晒网、钓鱼的经典舞蹈动作。
跟汉族舞蹈的婉约柔美大相径庭,满族舞蹈从动作上基本就能看明白表演的是什么含义。
李恬在一众皇子福晋、侧福晋里面一点不起眼,趁着热闹偷偷瞄了一眼太后娘娘。
啧啧,太后娘娘整个人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缝。
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自己的喜悦。
老康跳完舞除了出点汗,喘气急了点,其他没半点问题。
孝果拉满,孝出强大。
“玄烨,快歇会儿。今儿哀家真是高兴!就算立即去见长生天也没有遗憾了!”孝惠激动的拍着康熙的手,她这一辈子真是值了。
幸亏老公死的早,清宫最尴尬的女人一下子变成了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老康赶紧说着笑话逗老母亲,母子间的气氛温馨又和睦。
贵为皇帝,还愿意放下身段彩衣娱亲,确实算的上是大孝子了。
臣民无一不为皇上这孝顺母亲的行为,大肆赞美宣扬了一番。
宫宴结束后,回到府上已经不早了。
大家都绷紧了一天的神经,李恬跟孩子们感觉都累了。
奶娘带着孩子们先去伺候着洗漱安置。
四爷跟李恬也没力气聊天说话了,随意说了几句就歇下不提。
到了二月份,康熙又下旨要去西巡五台山祈福。
皇上此次出巡带上了太子爷,老三,老八、老十,老十三,老十四这六位皇子。
康熙终于让十三出来了,可是却不再让十三负责他常年担任的护卫和安保工作。
这一次反倒是让老十四负责起随行的安保护卫职责。
老十三临行前,找了个机会到了四爷府上取经。
“四哥,皇阿玛还没原谅我,这次出巡我该怎么办?”
老十三有些患得患失,四爷还是用心安慰他。
“你坚定保持忠心于皇阿玛一人即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威逼利诱不管什么手段,不要倒向任何人。”
二月初二皇上自畅春园启程,于十四日抵达台怀,瞻礼了文殊菩萨。
十六日返宿于老藏丹巴为他修葺一新的白云寺行宫。
三月四日回到畅春园。
到了五月份,康熙又要北巡塞外了。
此次北巡人员名单命太子、老四、老七胤祐、老八胤禩、老九胤禟、老十二胤祹、小十五胤禑、小十六胤禄随驾。
四爷在随行人员定下来时,和戴铎有了一次较深入的交谈。
戴铎自从到了四爷府上,一直被当做是弘昐几个孩子的启蒙老师,并没有真正得到四爷的重用。
不过这人倒也沉得住气,四爷让他做教书先生,既是考察也是试用,这几年他也干的挺认真。
四爷对于用人的选拔向来谨慎,学识人品能力都符合他的期盼后,才真正能成为四爷的心腹。
前院书房,四爷招来戴先生叙话。
“先生如何看待如今的时局?”
戴铎捧着茶盏,沉吟道。
“学生斗胆妄言,还请四爷恕罪。”
四爷点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学生认为,当下局势对太子爷和八爷都十分不利,两人想要打败对方其实都很难。”
四爷不完全赞同这样的观点。前一句还算认可,可是后一句其实不太准确,或者叫不太完整。
他认为,皇阿玛玩的一手制衡之术。
太子爷和老八两人若是一方压制了另外一方,那么胜出者的势力也会被皇阿玛打压下去。
暂时看太子爷还在储君位置上,可是老八一方的竞争也还在持续。
从八福晋的舅舅揭发托合齐‘聚众会饮案’开始,这个事情都还在继续调查、发酵。
可是不管谁想要夺得大位,最终都是要从皇阿玛手中接过来这个位置。
不管哪一方把明面上的对手打败,就会直接对上真正的对手——皇阿玛。
四爷脑海中想了很多,可实际上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你继续,我们只是闲聊。”
戴铎脸上汗都下来了,偷偷打量了四爷一眼,继续说道,“可能很多人会以为,将来这位置会在太子爷和八爷中间二选其一。可是学生却不这么认为!”
四爷听到这里,暗诽这个戴铎还是有点东西的,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戴铎看四爷没有反对,大着胆子还是把心里话挑明了。
“学生既已入了四爷您的门下,一生都会追随于您。在学生心目中,只有四爷才是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只要主子有问鼎大位之心,学生肝脑涂地追随主子。”
四爷突然站了起来,“慎言!先生以后不要再提及这个话题了,我不过是皇室里的闲人一个,从来没有争夺大位之心。”
戴铎大张着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